耳畔的溫軟一觸即分,蘇折寒短暫地擁抱了路徐幾秒,然後松開他,將所有情感盡數註入路徐眼中,濃烈、喜歡、決絕、明亮,他深深地、長久地望了路徐一眼,然後推著行李箱,轉身走進雨裏。
春雨料峭吵鬧,路徐定定站在風中,望著蘇折寒越走越遠。
「騙人。」過了很久,路徐沙啞著開口,和漫天的雨水對視著,眼眶紅得駭人。
天光大亮,工廠道路上漸漸有工人出現,不免紛紛對這個撐著傘站在路上一動不動的人側目。
路徐眸色泛涼,眼前再無蘇折寒的身影,不知這麽站了多久,路徐才緩慢地轉過身,朝廠區深處走去。
蘇折寒在不在對大部分工人的影響不大,他平時也不常來車間,來就是找路徐,大家還是一樣的上工、吃飯、再上工,偶有工人閑暇時會提上一嘴:「蘇折寒走了怎麽都不聯系我們?」
一到這時候大家都會不約而同看向日漸瘦削蒼白的線長,路徐卻從來不理,他悶頭幹活,性格也愈發沈郁:「活都幹完了?速度這麽快的話我去找主任要加量了。」
大家只要一聽路徐這麽說便都安靜下來不再問,但暗地裏開始討論路徐一點也沒有以前好,越來越像別的線那些黃世仁線長了。
「路徐,你要不休息一天吧。」這天下了晚工,陶鈺看不下去地拉住搖搖欲墜的路徐,不想讓他再去KTV了,不到一個星期路徐便瘦了一圈,平時還知道吃個泡面,這兩天陶鈺發現他連泡面都不吃了,偶爾啃個饅頭面包就把飯對付過去。
路徐眼中卻泛著一種讓陶鈺陌生的極端的興奮:「桃子,你知道我昨晚賺了多少錢嗎?」
陶鈺越發擔憂:「但是你...」
「兩千六百塊。」路徐勾著笑,長闊的鳳眼因疲憊而猩紅,陶鈺無奈地嘆氣:「蘇折寒問我你為什麽一直不回他消息。」
路徐眼尾和嘴角的笑在這個名字出現後霎時消散,他眼神發著木,喉結抖了下,含混道:「你別回他。」
說完路徐便扭頭騎上電瓶車離開。
陶鈺覺得這樣下去路徐總有一天要出事,路徐這些天每天越繃越緊,聽王朋易說他每天晚上睡個五小時都是多的,大部分時候淩晨兩點過了才回宿舍,滿身酒味地倒頭就睡。
但陶鈺管不了路徐,頂多就是勸兩句,直到蘇折寒給她發消息,說路徐一直不回消息,問她怎麽了。
陶鈺本以為搬出和路徐關系好的蘇折寒,路徐會聽進去些勸說,但沒想到路徐會表現得更加抵觸。
陶鈺又嘆了口氣,她捏著手機看著消息列表裏蘇折寒的問話,選擇尊重了路徐,沒有回復。
寧江。
蘇折寒回去那天,腳剛沾上寧江的土地,寧江城大半個二代圈子都知道他回來了,一是托林逍的福,給他在回去前就宣傳得沸沸揚揚;二是親爹也差不多時候要從項目裏出來,寧江城那些老爺們也八卦著給後代科普。曉螢蒸嚦
總之蘇折寒剛下飛機,三家司機就已經競相在VIP出口等自己,一是趙或給自己找的、另外倆是倆前女友家裏派出來的,說是來接自己,其實就是確認自己是否真的回了寧江。
蘇折寒上了趙或的車後第一時間給路徐去了消息,路徐沒有回復他,蘇折寒當下沒有在意,等他回了自己家,掐著路徐下晚工的點又發了條消息過去,路徐卻依然沒有回復。
這時候蘇折寒的手機裏塞滿了寧江等著和他吃飯喝酒見面的人,幾乎每分鐘都會蹦出消息來,只有置頂孤零零地安靜著。
「謝邀,回來見個父母,時間緊張,就不和大家聚了。」蘇折寒在當晚九點發了條朋友圈,又把大部分消息屏蔽,拿著手機在一樓客廳焦慮地轉來轉去。
難道是最後那句話嚇到他了?蘇折寒想,不應該啊,小路徐本來就沒有安全感,不太相信自己會回去這事兒,所以自己才會三番五次跟他強調。
盡管那個擁抱自己確實是帶著些私心,占了人的便宜。
但真的......好喜歡抱他。
蘇折寒覺得自己大概是中邪了,僅僅一天沒看到路徐就想念得不行,無心工作、也無心擔憂接下來親爸回家後的狂風暴雨。
蘇津南是在蘇折寒回家後第三天到的寧江,趙一平親自來接的他,開了輛高調的邁巴赫等在機場門口。
比起趙老板開的車,從普通出口出來的蘇津南就不起眼多了,盡管他整個人板正高挑,但戴著口罩、拎著牛津布製的公文包,和機場裏匆匆趕路的旅人區別不大。
「一平。」蘇津南一眼便認出趙一平的車,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上去,客氣道:「謝謝。」
「沒事兒,前天折寒到寧江,也是趙或找了司機來接的他,誰讓我們父子是你們父子的好朋友呢。
」趙一平笑道。
「折寒?」蘇津南記得自己兒子現在應該還在德國念書。
趙一平啟動車子,挑眉道:「是啊,你兒子孝順,知道你要從項目裏出來,提前回來為你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