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路徐回到宿舍時夏帆已經在床上躺著了,自己給的碘酒那些被原封不動放回自己的床頭,路徐也沒強求,又把東西放回了櫃子裏。
和夏帆在同一個宿舍和一個車間裏呆了兩三天路徐很快搞清楚大家為什麽不喜歡他了,他不吭聲是一回事,大家跟他說話,他不搭理又是另一回事了。
要說他不論幹活還是生活的行為習慣都不差,就是太獨,這樣的人確實沒那麽招人喜歡,但不招路徐討厭。
自從路徐回到七線上工,七線工人們的日子便好過起來,畢竟路徐現在還是個質檢主任,官雖然不大,但好歹能壓線長半頭,七線的新線長又很會察言觀色,一眼便看出來路徐受廠長器重,便什麽都聽著他由著他。
「路徐,隔壁線線長結婚,給我們線一人一袋喜糖!」王朋易抱著裝喜糖的箱子進來,把箱子擺到路徐面前。
「行,我去分。」路徐起身,讓王朋易繼續去幹活,這陣子許是線上紀律松了些,王朋易經常往外跑,眼看半個月數件期要到了,他連三箱件都沒做完。
路徐一袋一袋給工人們分著喜糖,最後兩包一包是自己的、一包是坐在最裏面的夏帆的,路徐把喜糖放到夏帆面前的矮凳上:「隔壁線長結婚請大家吃的。」
夏帆看到喜糖後擡頭,表情淡淡地把喜糖拿起來:「我不要。」
這是路徐聽他不多的幾次說話,只是沒一次讓人舒坦,路徐嘆了口氣:「人家的心意,你不要也拿著。」
「我不要。」夏帆繼續道。
路徐終於忍不住皺了眉:「那你自己還給隔壁線長去。
」
說著路徐轉身便走,但幾秒後忽然被人拉住,夏帆已經站了起來,拿著喜糖站在路徐身後抓著他的衣服,路徐剛想翻白眼夏帆便開口了:「誰給我的,多少錢?」
路徐一怔,眼神變了變看向夏帆的臉,他張了張嘴,在夏帆誠懇的目光裏試探性開口:「你剛剛聽到我說的話了嗎?」
夏帆專註盯著路徐的嘴巴,搖了搖頭。
「夏帆。」路徐上前一步,湊近,問得柔和:「你是不是聽力不好?」
夏帆朝路徐點點頭,指了指他的耳朵:「只聽得見一點點,你這麽近,我聽得見。」
路徐神色微震,他下意識回頭看一整個車間的工人,夏帆來了這麽多天,居然沒有人發現嗎???
路徐心中頓時又惱又悔,他剎那就弄明白了夏帆這些天的看似不大正常的行為的原因,僅僅是因為他聽力不好。
「這是隔壁線線長結婚的喜糖,請我們吃的。」路徐又湊近,一個字一個字說得清晰,夏帆眼睛亮了下:「那我們要謝謝他。」
「嗯,謝過了,吃吧。」夏帆雖然比路徐還大了一歲,但路徐看他就像看弟弟一樣,一瞬間充滿了心疼和憐愛。
夏帆拆開喜糖袋子,拿了顆奶糖塞嘴裏,沖路徐靦腆地笑了下,路徐也沖他笑:「今天下工你跟我一起回宿舍吧。」
夏帆點點頭:「好。」
第69章 那位男性
「聽不見?!」隔天中午,路徐在飯桌上跟大家說這事兒時幾個男工人一臉詫異,他們不可思議地看著路徐:「騙人的吧?他聽不見不早說?」
路徐有些不高興:「你們也沒問吧,就光聽別人說他愛耍酷不理人了。」
工人們臉上微訕:「什麽程度的聽不見啊?聾子?」
「湊這麽近在耳邊說話能聽見。」路徐跟桃子演示了一下:「一兩米開外的話聲音要大點,講話清楚點,否則嗡嗡嗡的很模糊。」
這是昨天晚上夏帆自己跟路徐說的,能正常交流的夏帆和以前的夏帆簡直判若兩人,雖然話也不多,但問什麽答什麽,有時候還會主動多說兩句。
「遺傳啊?」王朋易問。
「好像說以前被家裏人打壞的,小時候吧。」路徐道。
飯桌上高高低低響起一陣嘆氣聲。
於是這天下午一上工,夏帆工位旁便三三倆倆圍了人,全都是湊近了去跟他說話的,夏帆第一次被這麽多人圍著難免不適應,但只要聽到的問題他就會回答,還時不時被大家逗得臉紅。
「誒夏帆,之前我們不知道你聽力不好,在宿舍也不跟你說話,現在知道了,你搬回去得了!哥幾個一定好好對你!」王朋易湊到夏帆耳邊,扯著嗓子喊。
夏帆連忙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這麽近不用太大聲。」
「好的好的,那你搬回去嗎?搬的話我幫你搬!」王朋易熱心道。
夏帆透過人群看向站在不遠處的路徐,路徐清晰地給他做口型:「隨便你。」
夏帆想了兩秒,還是搖搖頭:「不用了,我跟路徐住挺好的。」
「好了別圍著了,都去上工吧。」路徐走上去,他蹲到夏帆面前,拿起一個半成品座椅套,擡頭看他:「我給你演示一下,怎麽做能把速度提上來。」
夏帆專註地盯著路徐,點點頭。
路徐邊演示邊給夏帆講解:「先把手指扣在彈力繩裏面,這樣待會兒繼續穿繩的時候就不用再拉出來了。
」
路徐很快做好一個座椅套,而後擡頭跟夏帆對視:「你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