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始毫無征兆地失明。
失明並不是一片黑暗。
失明是「無」,是消失。
眼睛作為人重要的器官之一,對於樓冬藏來說就像突然沒有了。
他的左眼很快從偶爾出現白霧,到長時間失明,十天半個月地看不見。
很快,他睜開左眼也像沒睜一樣。
隨之而來的病癥慢慢顯現。
樓冬藏會在走路時越來越頻繁地撞上左邊的事物。
屋內左邊的踢腳線,出門時左邊的墻,左邊和他擦肩而過的人。
這是左眼消失的副作用。
樓家花費不可思議的數額,讓他去全世界求醫,但沒人見過這類疑難病癥。
——沒有原因的失明。
等環遊地球一圈回到淮陰市,樓家收到了最壞的消息。
樓冬藏的另一只眼睛,也跟著「消失」了。
他變成了盲人。
從這以後,他開始用盲文閱讀和工作。
可他從事的領域……全翻譯成盲文再翻譯回來多慢啊。
這意味著平時他幾分鐘就能看完的文件,數據,隨時變動的市場趨勢圖,現在都變成要摸索成堆成堆的書本。
看完後還要在腦海裏構圖,還不一定全面,摸著摸著想起一些細節需要回顧,又要回頭去找。
大部頭堆滿了他的屋子。
他的決策出現失誤。
他的名聲從神壇墜落。
如果之前的他是樓家的參天大樹,那麽現在,他只是樹根下躺著睡覺的飼料豬,用過就殺。
樓冬藏很快發現自己被放棄了。
這放棄很現實,但又緩慢。
一開始只是身邊少了人。
他的助理被調走,他的司機被截胡。
之後開始有人在他面前叫囂。
什麽類型都有,賀關記得原書花了一整章三千字,才寫完來找樓冬藏麻煩的人。
古稀之年的父親於心不忍,把他送到這座宅邸。
這宅邸是樓冬藏的哥哥、一個四十歲還滿腦肥腸的中年人投標失敗的產物,後來花大價錢改造成了一個私家園林。
中年男人好不容易在家宴上顯擺,特意送給了樓冬藏,取名藏冬。
藏冬園。
樓冬藏自己也沒想到,當時對此漠視得像收下一根菜的他,還有用到這座私家園林的一天。
父親嘆了口氣,說:「這樣吧……你總得找個人陪,你好歹也是個高高大大的男人,女人不好伺候,我就找個男人給你,方便。」
他又說:「至於家裏……你也不用太擔心。底下小輩有個和你差不多大,潛力不錯,你多教教他。只用坐在辦公室,他遇到困難找你的時候,你去回答回答。是你侄子,別這麽小氣,乖啊,聽話。」
那個小輩就是樓君奪。
樓冬藏閉著眼,手裏抓著一串懸項佛珠,一個字也沒有說。
第二天,他拿到了和賀關的結婚證,也拿到了樓君奪總助的職位。
說拿到或許不合適。
降職才最貼切。
他沒有去。
他從不自取其辱。
結婚證不是盲文,沒有凸起,所以樓冬藏摸不出來上面的人是誰。
如果不是後來,主動簽結婚協議拿到五千萬的原身落井下石,想和樓冬藏離婚,找上門要分他一半家產,樓冬藏連賀關的名字都不會知道。
他昔日的合作夥伴、家人、朋友盡皆離去,在他身邊的只剩下一個保姆。
而這個保姆也在別人的要挾下離開了他。
這個別人是誰呢。
是樓君奪。
從出生起,樓君奪和樓冬藏就在同一天生日,他們好像天生的對照組。
一開始,樓君奪處處不如樓冬藏,他就是樓冬藏的陪襯。
論輩分、學識、智慧、努力程度、相貌,沒有一個比得過。
但一切都在樓冬藏致盲後……改變了。
樓君奪現在才是樓家最心疼、最矚目的那顆星。
甚至他們還會對他更好。
因為樓家人怕他像樓冬藏一樣忙,忙到雙目失明。
在文章的最後,樓冬藏依舊沒有復明。
他耗費三年時間布置一場連鎖爆炸案件,在淩晨無人之際,把樓家本家包括公司總部,炸成一場喧鬧燦爛的煙花。
接著,他找到當時已經被攻受踢出娛樂圈、潦倒不已的原身,把原身扔進了藏冬園的景元池。
那裏有他養的一百一十一條食人魚。
至於為什麽是一百一十一條?
一月十一是他失明的日期。
樓冬藏做完這一切,彌留之際在藏冬園走了一圈,最終坐在園中的二層樓樓臺上,拿起一把開刃尖刀,極有技巧地刺入左胸心臟。
刀刃太過鋒利,甚至沒什麽痛感,
血液汩汩。
他在濃濃的血腥氣裏闔上眼,和這座園林一起,給這本小說帶來最濃重的一筆黑。
原書中寫:
樓冬藏在急速失血中身體驟冷,心率拔高,模糊間,好像看見了這片殘敗的園林。
這個從他住進來,就沒看見過的東西,竟在他快死時,讓他看到了這一地狼籍。
他無意識地低喃出聲。
「我原本喜歡、甚至享受的……全部成為了我的痛苦。」
他的家族、他的朋友、他的合作夥伴,一個都沒有了。
而最讓他難過的是……
他為此心痛。
【woc,這不是本追妻火葬場嗎,為什麽前面我沒哭最後卻為了樓冬藏哭成sb,他怎麽這麽慘,他好慘,他好慘啊,他明明是最好的,他不值得嗎,為什麽就被放棄了啊,這個老東西腦子裏糊shit了嗎,我現在想激情寫三千字小作文問候他,但是我的素質不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