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賀關告訴過他位置,所以能很輕松地打開。
水很甘甜。
他這幾天喝的都是生水,家裏沒有電,燒不了熱水,相比之下,之前咽下去的生水讓他幻覺般地胃痛。
樓冬藏把喝空的水瓶放下,安靜地在微涼的風裏坐了一會兒,覺得頭痛好了些,最終沒有發作,起身上樓。
雖然開了門他也看不見,但久違地吹到了風。
賀關醒來時,客廳除了他自己空無一人。
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發覺胳膊酸痛,小腿肚發漲。
這具身體實在太弱了,不鍛煉。
白斬雞一個。
賀關揉了揉胳膊,一看表已經下午一點多,開始把買來的東西轉移到廚房。
這裏只有樓冬藏住,加上保姆也才兩個人,冰箱裏東西不多。
半顆西蘭花蔫頭耷腦,幾根黃了的蔥撒在地上,冷凍區的肉只有一塊豬肉。
砧板上有條死魚。
賀關仔細觀察了魚身上的血。
不是魚的。
現在溫度低,所以魚沒有臭味,只是一點點腥。
賀關把不能吃的東西都扔進超市給的袋子裏,擦了擦廚房的浮灰。
挺幹凈,兩天沒用而已。
他接著把買來的肉放進冷凍區,飲料擺好,速食分分類,調料和油放到臺面上。一些雜糧米面和水直接放進料理臺下面的櫃子裏,方便拿取。
期間發現了半截指甲。
……好像是切斷的,邊緣很果斷,一看就是用了大力,不知道傷口怎麽樣。
賀關放下先煮個面吃的想法,去袋子裏翻找紗布碘伏、葡萄糖,打開一瓶生理鹽水倒進碗裏。
他拿著這些物品上樓,站在二樓樓梯出口,問:「樓冬藏,你在哪?」
不往前走了。
二樓客廳也相當大,賀關看了看層高和面積,感覺自己打個羽毛球應該沒問題。
只是現在也有些亂。
卷著的床單都扔在地上,窗戶半開著,冷風呼呼地刮。
二樓最裏面的房間發出一點響動。
賀關:「你能接受我走過去找你就別動了,在原地等著。不能的話就自己出來,門口右前方半步有個枕頭,別踩到。」
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書裏寫……
眼盲之後,樓冬藏在這裏被想他死的人圍毆過。
來的人異常聰明,不出聲,只是很快地逼近他,拳打腳踢發泄完怒氣之後很快離開。
不止一個。
但他最終沒死。
因為他還沒被人淡忘,現在出了事,只會讓想他死的人出麻煩。
樓冬藏那段時間渾身是傷,右手骨折,多處軟組織挫傷,修養很久。如果沒猜錯,現在他身上還有未愈的傷疤。
家裏沒有暖氣,還可以說是沒及時聯系暖氣供給,但停水停電想必是拜他們所賜。
賀關看過電閘,人為關過。那個高度,不踩著梯子夠不到,肯定不是樓冬藏自己想死。
而且這些人很可能怕有其他人來看樓冬藏,順手打開,所以幹脆把這裏的水電都停了。
他即使在自己家裏,也無法被保護,因此賀關不會貿然侵占他的舒適區,也可以理解他變化無常的情緒。
樓冬藏:「來。」
賀關語調很輕地上揚一下:「行的。」
賀關走進最裏面的房間,順手把枕頭拿進來。
屋子裏一張床,一個內嵌的浴室,一個暖氣片,一個衣櫃,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
樓冬藏從床上坐起身。
可能是因為變成盲人的關系,從賀關見到他開始,他就沒有睜開過眼睛,雙眼緊閉。
可以理解,反正睜開了也看不見。
賀關:「我吵到你了?剛醒嗎。」
樓冬藏語氣僵硬:「沒睡。」
賀關:「那就行。」
他把一瓶葡萄糖放進樓冬藏手裏,說:「喝了,100ml葡萄糖。」
不小心擦到樓冬藏的指尖。
手冰得像剛從冰櫃拿出來。
右手指甲都正常,不是右手受傷。
左手在被子裏,賀關看不見,但能確定他應該就是傷了左手手指。
賀關把裝著生理鹽水的碗放在床頭,在他床邊坐下,滿嘴跑火車:「雖然水裏沒有氰/化/鉀,但是葡萄糖裏我下毒了,我想了想,還是覺得以毒攻毒最好。」
樓冬藏對自己被說成「毒」只是諷刺地笑了一聲:「那我得快點喝。」
賀關悠悠哉哉晃了一下腿:「嗯,喝完我給你收屍,你喜歡什麽材質的骨灰盒?木的行不行?」
樓冬藏把喝完的瓶子遞回來:「金絲楠木。」
賀關故作誇張:「哇,太貴了,買不起。」
樓冬藏聲音更冷:「我都死了,還管你買不買得起。」
賀關笑笑:「那不行,當然要風風光光的死。先欠著吧,別著急,等我靠你賺夠了錢再死,保準給你買個最好的盒子。」
他把樓冬藏喝空的葡萄糖瓶子收起來,說:「一個手能拿嗎,把紗布和碘伏給你。」
樓冬藏擡頭:「幹什麽?」
賀關覺得自己像養了條警惕的蛇,對它好都得慢慢來,和自己之前放在缸裏盤上樹枝就活力十足的玉米蛇完全不是一個物種。
像條只可遠觀的劇毒黑眉。*
還是病蛇。
賀關像聽不出他話裏有話似的,說:「每個屋都得放點應急藥品。
你這屋我就直接給你了,不是看不見嗎,你自己放個趁手的地方。」
樓冬藏:「你剛才放床頭的,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