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脖頸的肌肉以細微的弧度跳動著。無數血管在皮下匯聚,血液奔流,散發著充滿生命力的熱意。
這裏神經豐富,樓冬藏本以為在這樣的力度下,賀關很快會醒。
可賀關沒有。
他茫然地哼了一聲,反射性擡手握住了樓冬藏的手,想用自己的體溫溫暖他。
好冷啊……
什麽東西在他脖頸……
怎麽像條蛇一樣……喉嚨被纏得不舒服……
樓冬藏略微用力。
如果這時開燈,就能看到他堪稱沈醉的神色。
我的。
怎麽還笨笨的,不會躲開。
賀關難受地皺起眉頭,握住那只手,把它壓在自己臉頰下面。
怎麽越來越重……
喘不過氣了……
冰涼的手很快被賀關發汗的臉暖熱,他很輕地咂了兩下嘴,滿意地又睡過去。
樓冬藏在他動作過程中被迫停滯。
直到賀關松開他的手,把臉正回去,樓冬藏才回神,收回手在賀關腰側輕觸,很輕地想按揉。
是想補償。
他還記得賀關說自己腰疼。
賀關躲了一下,十分熟練地把他的手打掉,含糊地罵:「癢,爬。小兔崽子別喊我給你做夜宵,吃死你。遲早變成肥豬……」
樓冬藏:「……」
想想就知道,賀關此時說的人應該是他之前的舍友。
樓冬藏收回手,躺回去。
等到徹底深夜,外面月光如流銀,一動不動的蛇才再次擡起身體,很輕地伏低在青年上方,幫他按摩。
賀關晚上睡得不錯,本來以為自己起來會覺得腰疼,沒想到早上睜眼時腰不酸腿不軟。
隔壁客臥的門他沒關,那屋麻雀都要吵到這屋來了。
看來剛剛七點。
他坐起身把沒響的鬧鐘關掉,看身旁的人還在睡,把自己的被子向他那邊推了推,下床換衣服。
這邊家裏有賀關的衣服,休閑裝,西裝,禮服。各式各樣,尺碼合適,剪裁得體,且都在主臥分門別類地放好了。
這些是當時樓冬藏父親的要求。
賀關下床走到衣櫃前,挑了一件鐵灰色西裝,脫掉睡袍換衣服。
他本質上的確是個懶人,地上鋪著地毯不臟,就把睡袍直接扔在地上,踩在腳下。
皮帶的金屬卡扣發出叮鈴聲響,喚醒從睡眠節律中脫離的人。
賀關挑了根板扣皮帶,自以為聲音小,沒想到還是吵到了他,問:「醒了?」
樓冬藏很慢地回復:「……嗯。」
剛醒,兩個人鼻音都有點重。
賀關揉揉鼻子,把挑好的西裝放到一邊,準備換家居服去做飯,余光撇了一眼鏡子。
他詫異地說:「……我脖子怎麽回事?怎麽紅了?」
樓冬藏走下床,站在他身後半步,問:「哪裏?」
賀關拍了兩下那個地方,繼續低頭找衣服:「脖子。有點紅,看起來也不是蟲咬的啊……家裏太潮了?不可能啊……」
身後的男人稍微傾身,循著聲音按在賀關脖頸一側,很輕地問:「這?」
即使剛剛早起,他的手也是冰涼的,連帶著呼吸也微涼,吹到賀關耳根。
賀關被冰得直起雞皮疙瘩,抓住他的手想扔開,又覺得自己反應過激,頓時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僵在那裏。
他手裏攥著的他人手指動了動,指蓋滑過自己手心,帶出圓潤的剮蹭感。
賀關最終還是放開了他,尷尬地說:「嗯,就是那,有幾個紅點,可能家裏潮,蟎蟲,一會兒我去曬曬被子。」
樓冬藏怎麽可能說那是自己昨晚犯病搞出來的。
他見好就收,輕聲為剛才的行為解釋:「我看不到,所以下意識去摸了,你別怪我。
」
賀關:「嗯,知道,沒事。」
賀關離他遠了點,套上柔軟的家居服準備去做飯,一扭頭看他還站在原地,衣服沒穿,有些疑惑:「你怎麽不換。」
樓冬藏:「我看不見。」
礙於現在氛圍確實不大對勁,賀關追問:「那你平時換衣服怎麽換?」
樓冬藏:「之前都有保姆幫忙。這兩天我沒換,穿的是一件。昨天換的睡袍就放在浴室掛衣架上。」
可憐巴巴的。
賀關:「好吧……我給你挑兩件。你喜歡什麽樣的?休閑一點還是正經一點,不出門……就休閑一點,長袖長褲吧。」
他自問自答,很快選好一件白圓領長袖和黑色長褲:「喏。」
樓冬藏接過來,把長袖放在一邊,摸著套上褲子。
賀關對他的肉/體不感興趣,繞過他下樓。
下來時嶽叔已經穿戴整齊,樸素幹凈,看賀關下樓,他說:「少爺,早飯你做嗎?我幫忙吧。」
賀關:「嗯,蒸點蛋羹吃,我想吃鍋貼了,家裏有嗎?我記得應該有春卷皮,我弄點餡湊合做點,嶽叔給我拿點豬肉和蝦仁。」
嶽叔:「好,我去拿。」
賀關:「我哥呢?」
嶽叔:「還在睡。」
賀關把攪打好的雞蛋放上蒸鍋:「昨天八點不就回屋睡覺了嗎,是豬嗎?」
嶽叔:「我整理東西的時候他一直在看手機。」
賀關:「還挺敬業。」
想也知道是在害怕這麽高的關註度。
即使任寧已經答應了賀關,但他還是謹小慎微的那一類,這些風險對他來說大過了頭。
賀關剁好餡料和菜,放進食碗裏加調料抓勻,拿春卷皮蘸水包鍋貼,包得很快。
他一點也不擔心任寧會反悔,今天去公司之後,他有的是方法說服任寧。
賀關數著鍋貼個數,問:「嶽叔,你要吃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