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關:「我在這照看您一會兒,等您叫來照顧您的人就走,您有照顧自己的人吧。」
年近古稀的人轉過身,很久才說:「……嗯。」
賀關便在原地站著,順手把床單拉平,想了想說:「我下去買點水果上來。」
可等賀關提著水果上來,樓英傑已經不見人影。
房間有個律師模樣的人看到他,遞過來一張卡:「賀先生。」
賀關指指自己:「給我的?」
律師點頭:「密碼是今天。」
賀關轉動手裏的卡:「有多少啊。」
律師笑了笑:「這個我也不清楚,您自己看看吧。」
賀關:「幫我謝謝嶽父。」
律師眼裏閃過一絲驚訝,沒想到他會稱呼樓英傑為嶽父,但很快壓下去,說:「好,一定給您帶到。」
賀關提著買的草莓和糯米椰,把卡塞進褲兜裏,離開病房,在醫院附近的ATM查卡裏余額。
六百萬。
賀關收起卡,咂咂嘴。
出手真闊綽。
做完這些,賀關又去智能家居店裏買了一個白色的藍牙音箱,圓滾滾的網狀,他很喜歡。
在看藍牙音箱時,賀關發現了一個新奇的小玩意兒——跟寵攝像機。
他和工作人員詢問過這個攝像機怎麽用,也一起買了一個。
回程路上,賀關依然坐的公交車。
今天他不想被任何人打擾,所以沒有叫杜俊彥來接自己。
公交車比汽車慢得多,停靠更耗時。
賀關要下的站點是終點站,從淮陰市最北開到淮陰西的洪橋區,車程超過兩個小時。
一路上走得很慢,賀關原本打開了窗戶,後來中途下起小雨,便又把車窗關上。
陰雨連綿,上車的人行色匆匆,坐到位置上便低頭看手機,手指在屏幕上不停滑動,想必是在和家人報備行程。
賀關也想有這樣可以報備的人,於是拿出手機,想和樓冬藏發消息。
昨天他給樓冬藏重新註冊了一個微信號碼,兩個人也加了好友。
但是樓冬藏能不能看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知道他在家裏幹什麽。
賀關打開聊天框。
【開:路上下雨,晚點回】
賀關握著手機。
因為之前調過盲人模式,他打開了屏幕常亮,現在雖然已經關掉盲人模式,卻沒把屏幕常亮一起關掉。
於是屏幕亮了二十分鐘,他依然沒有收到回復。
在越來越暗的天色裏,賀關安靜地把手機熄屏。
公交車到終點站時,賀關提著買的水果下來,卻發現這裏只是山腳下。
離山上還有一段距離。
剛下過雨,植物散發著一股清新的泥土味道。
賀關吸吸鼻子,提著紙袋不緊不慢地走,自言自語,回憶剛才一路上坐公交車記住的很多地標和街景:「DL大廈、光影大橋……」
對這裏還不熟悉,要盡快融入……
等他走到家門口,已經接近晚上八點,天色昏黑。
賀關在門口踢踢鞋上的泥,沒想到自己回來得那麽晚,打開手機手電筒向裏走。
在靠近七進門時,他放慢了腳步。
不同於之前家裏總暗著,今晚,一樓燈光燦黃。
賀關穿過拱門,上前幾步,看著似乎等了他很久的樓冬藏,楞楞地說:「你怎麽在門口……」
這一聲很小聲,但樓冬藏聽力好,聽見了。
等著他的人從地上站起來,關節彈響一下,說:「不是給我發消息了嗎。」
賀關楞楞地點頭,想起他看不見,說:「嗯。」
「但這個新手機……我不知道怎麽把鍵盤調出來,也沒找到語音按鈕。
」
樓冬藏還是那樣,聲線帶著點冷調,總是懨懨的。
像條雨天被困在墻角、氣悶的蛇。
他百無聊賴地在門口透氣,等自己那個……說會晚點回家的小主人。
賀關踉蹌一步,但也只是一步,接著越走越快。
要說不失落是不可能的。
賀關來到這裏,沒有熟悉的人,連街道都不了解。
沒有得到樓冬藏的回復在他的意料之內。
可他今天一直在奔波,大部分時間都花在路上。
做完CPR、和樓英傑聊過天之後他已經很累了,還要提著一堆東西走很久的山路。
他坐在公交車上看窗外時,沒來由地想。
我有點累。
可現在,所有前兩天追憶已故父母的失落,為了緩解情緒去爬山,看到別人美滿家庭的羨慕,以及路上的難過,都在賀關看清門口身影的這一瞬間被沖淡。
有個人說自己一直在等他。
還在他們家裏。
賀關難得失態,放下手裏提著的紙袋,小跑著一把撲進人懷裏。
他不顧胳膊酸痛,抱緊對方,高高興興地說:「我回來了!」
他也有……等他回家的家人了!
第20章 餵藥 窩裏橫。
樓冬藏被他撲得後退兩步, 很快站住。
賀關蹭了他一下,自然地想從他懷裏離開,問:「冷嗎?」
離到一半,沒離開。
樓冬藏緊緊地箍住他, 指節分明的手就按在他的肩頭, 密密實實把他抱住了。
他說:「冷, 蹲得我腿都麻了。」
賀關推了他一下, 卻被他手向下滑, 摟著腰抱得更緊。
樓冬藏挨著他的耳朵說:「借我靠一下, 腿還在麻。」
賀關被他說得耳朵一抖,側開臉推他:「過分了啊,你很重。
」
他沒推動。
樓冬藏手上非常用力,但聲音卻溫柔得像要滴水:「沒看到消息, 難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