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門已經關上,沒有風吹了。
等賀關拿著退燒藥、溫水和耳溫槍很快返回,樓冬藏還維持著他走時的姿態,側躺在地上蜷起身體。
耳溫槍滴一聲響。
三十九度二。
這溫度明明燒得賀關都覺得心驚,卻一點不在樓冬藏臉上顯現。
他臉色依然蒼白,唯一和平時不同的地方……可能只是呼吸稍微粗重。
賀關跪在他面前,輕聲重復:「老樓,起來吃藥。」
樓冬藏什麽反應也沒有。
賀關見喊他不行,伸出手捏他的下頜骨。
樓冬藏明明受痛,卻沒張開嘴,反而蹭動地毯,離賀關更遠了一些。
是在逃避。
賀關立刻明白,強行掰他不會成功。
他知道自己力度多大,而且剛才他手指放著的位置剛好可以捏住牙根。
賀關捏樓冬藏那一下,足以讓一個成年男性從睡夢中痛叫出聲。
但樓冬藏一點反應也沒有。
那只能是因為……
他的忍痛能力比別人都強。
至於為什麽……
賀關知道這不用問了。
他只好拿著那杯水,嘗試著去觸樓冬藏的唇,想讓他自己張嘴吃藥。
這也行不通。
樓冬藏側躺在地上,如果拿水杯直接去餵他,水都會流在地毯上。
賀關想去拿勺子,可他做飯,知道家裏有什麽勺子。
勺子有點大了,這樣側臥的姿勢,樓冬藏還嘴唇緊閉,塞不進嘴。
賀關把水和藥放在一邊,跪在他身邊,想把人翻個身。
得讓他躺著,賀關才能餵藥。
變故突生。
一直一動不動的人猝然睜眼,抓著他伸過來的手撲過來!
這暴起突然、且力道很大,賀關只來得及後退半步。
但他原本是跪姿,突然向後仰,反而方便了對方,被人直接按翻在地毯上!
水杯從賀關手中脫出,滾落在一邊,洇濕地毯。
賀關躲過迅疾的掌風,剛睜開眼,想罵自己一句怎麽這麽笨,就看見了樓冬藏的眼睛。
樓冬藏竟然睜開了眼。
這是賀關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眸。
他虹膜的顏色淺極了,青藍色,讓賀關腦海裏過了一遍剔透的非自然造物,仍想不出用什麽描述。
……真漂亮。
賀關以為樓冬藏這是受激醒了過來,沒想到樓冬藏沒有。
壓在他身上的人睜著眼睛,雙手扣在他臉側,將視線從地上的空杯子轉回來,茫然地說:「渴……」
因為發燒,口腔粘膜似乎都黏在一起,說話黏黏糊糊的。
賀關沒聽清:「什麽?」
賀關也口渴。
他下午沒有喝水,又一覺睡到晚上。
張嘴時,青年口腔裏的唾液黏連著,在牙唇間勾出一點若隱若現的水光。
夢魘仍未褪去的人意識不清,但知道……
有水。
他在賀關反應過來之前,遵從本能低下了頭。
賀關:「你……唔——」
青年被人以一個攫取的姿態擒住,壓在身下,還卡著脖子扣在地上,同時要承受對方貪婪的舔舐。
又因為目的是獲取水分,這個吻一點也不溫柔。
像本能般強勢地侵略他的口腔,刮蹭吸吮到最深處。
好燙。
像被巖漿灌註一樣。
賀關有一瞬間感覺都要被他舔到喉嚨,想要嗆咳,這時才想起來,自己四肢是能動的。
他第一反應是擡手反抗,可他擡起手時,他面前的人眉頭皺得更緊,有明顯的瑟縮。
這神情是被打怕了,但沒有躲。
相比被打的膽怯,他更渴。
不能讓樓冬藏再被打了……怎麽辦……
只是些微遲疑,賀關就已經被他親得更露骨。
樓冬藏的手不再卡著他的脖子,轉而扶著賀關下巴,讓他仰頭。
賀關的嗆咳欲終於在這個姿勢裏消失,他回過神,齒關一合,狠狠咬了一口他的舌頭,翻身把樓冬藏壓倒在地!
兩唇分離,賀關反手拿袖子擦過自己的嘴唇——
一陣火辣辣的疼。
媽的,還咬他嘴皮。
水已經夠不著了,賀關掰開手心裏的藥片扔進嘴裏,在樓冬藏第二次暴起之前製住了他。
——用嘴。
他要口腔裏的水,那就把藥片也一起拿去吧。
這是賀關現在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
樓冬藏口腔滾燙,被渡過來兩片藥時第一反應是推拒。
賀關如法炮製,剛才樓冬藏怎麽卡著自己讓自己仰頭,他就按著樓冬藏的額頭讓他仰臉,強硬地把藥片送進嘴裏。
唾液交換,藥片難免化開,但好在最終還是成功了。
賀關松了口氣,苦著臉直起身,雙/腿/分/開,跪在他腰側喘氣。
怎麽餵個藥都像打仗一樣。
好苦。
他討厭苦的東西。
身下的人沒再動。
賀關垂眸看他一眼,看到這人閉上眼睛,嘴裏哢吧一聲。
……樓冬藏把退燒藥咬碎了。
同時,他不再肌肉緊張,也不再發著抖想製住賀關。
樓冬藏完全從夢魘中脫離,閉上了眼。
賀關眼皮一掀,興師問罪:「藥好吃嗎?」
樓冬藏:「……苦。」
賀關:「苦你還嚼?」
樓冬藏沒再回他。
苦才能讓自己意識到不是做夢。
他……
剛才竟然不是在做夢……
這一場掙紮下來,賀關滿頭大汗,站起身把紙袋拿進屋,坐在島臺邊喝冰水。
一看手機,淩晨兩點。
捏馬。
他嘴巴好疼。
第21章 上班 一路順風。
始作俑者吃了藥之後, 撐起身體從地上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