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關:「不客氣。」
等他再擡頭,剛好看到男人收回視線,從另一側電梯離開。
只是到處看看,沒有在病房門口停留,應該不是。
門口輪值的保鏢去哪了?
賀關深深皺起眉,看電梯確確實實停在一樓,回到三樓之後是別的人,那個男人沒有再回來,才走進病房。
病房進去是個六人間,童家棋的媽媽在六號床,最裏面靠窗,沒拉簾子,走近幾步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她此時正睡著,方便賀關觀察她。
皮膚偏麥黑。
手指很粗糙,厚繭。
她比這個年齡段的女人正常的手年齡老了至少五歲,看來家裏的活計都是她幹的。
額頭有傷。
賀關在來的路上看過了病歷,額頭的傷是撞擊傷,並不嚴重,更像是被打別的地方,身體傾斜,撞到了桌子。
身體軟組織挫傷七八處,賀關在燕煦陸續發來的照片中看到了傷勢。
傷口深淺不一,有些青紫、邊緣發黃,是很久之前的傷口,有些很新,應該是最近打的。
她睡得很不安穩,眉頭緊緊皺著,嘴唇很幹,是沒人照顧,自己也不補充水分的結果。
童家棋這個時間還在星域練習,很可能晚上十二點之後才能來看她。
她為了那時候見孩子不困,所以現在強迫自己睡了。
這時候有護士來查房,每個床位依次來問,躺著的女人露在被子外面的腳一動。
她快要醒了。
賀關看她暫時沒什麽大礙,護士查房已經走過來,拿著濕潤的棉簽,便轉身出了門。
他出來時,剛好看到有人提著一兜水果上來,穿著便服,一身訓練過的痕跡卻不是衣服能掩蓋的。
那人看到他,說:「老板。」
原來這是晚上八小時輪值的保鏢。
賀關:「你去哪了?」
保鏢憨厚地笑了笑,擡起手裏的塑料袋,說:「買水果去了,我晚了嗎?」
賀關眉頭略松,擡手看表:「嗯,沒晚。」
賀關又叮囑幾句,讓他註意周圍形跡可疑的人,接著給杜俊彥打電話。
保鏢笑吟吟地點頭,那雙眼睛笑得像不會睜開一樣。
賀關轉身下樓,到停車場的時候說:「俊彥,今天我開車回去,你能自己走吧?現在才六點,很好打車。」
今天沒什麽事,賀關準備自己慢點開,四處轉轉看看周圍。
雖然也差不多認識了,但還是打算自己到處走走。
杜俊彥:「晚上想騎山地車,我租一輛騎回去。」
賀關和他告別,拿著手機往停車場走,開車回家。在回家路上,賀關找燕煦確認這次三名保鏢的情況。
賀關:「今天上午十點到下午六點排班的保鏢換掉,明天讓別人來,他早退了。」
燕煦沒有遲疑:「好。」
賀關:「嗯,你休息吧,沒有別的安排了。」
燕煦:「好的老板。」
賀關掛掉和燕煦的電話,接著給樓冬藏打了一個。
他安排好一切,最後才給樓冬藏打電話。
那邊接通地很快:「賀關。」
賀關一邊開車一邊說:「今晚吃什麽?」
紅燈,賀關驅車停下,揚起唇。
有個固定可以打電話的對象讓他心情很好,聽到樓冬藏聲音的一瞬間,他要不要打電話的忐忑全數被撫平。
樓冬藏停頓片刻:「你什麽時候回來?」
賀關:「嗯……七點出頭就到家了,要是不餓可以等我一會兒?」
樓冬藏:「好,想喝湯。」
賀關:「那只能弄點簡單的,弄個菌菇湯吧。
燉湯或者高壓鍋煮的不行,時間久,得早點弄,不然晚上做好人都要睡著了,下次中午和我說。家裏有菌菇嗎,問問嶽叔。」
樓冬藏:「等等。」
因為在開車,賀關手機音量開得很大,聽到樓冬藏離開臥室的腳步聲。
賀關不自覺地開始哼歌。
現在他已經沒有前幾天那麽不認路,能順暢地從市中區開到洪橋區,在看後視鏡的過程中看到路邊的景色。
三月將盡,柳樹發芽,連翹變黃。
他從市中區逼仄的重樓疊宇,開到視野開闊的洪橋區。
周圍景色越來越暗,山路沒有路燈。
賀關把近光燈切成遠光燈,略微提速,終於在五分鐘之後等到了樓冬藏的回答:「家裏有香菇、平菇、茶樹菇、蟲草菇、松茸……」
賀關降下窗戶,在溫柔的夜風裏懶洋洋地說:「好。回去剁點肉,把他們一起送進鍋裏。」
樓冬藏:「嗯。」
賀關:「今天家裏來人裝外面的燈了嗎?」
樓冬藏:「來改了線,把外墻鑿開了。」
賀關:「鑿了?」
樓冬藏:「嗯。」
賀關想了想:「那倒也行,反正也不好看,外墻全是爬山虎的腳印,黑在一起了。之後再一起裝修一下,順便把家裏的暖氣片換掉,鋪地暖。」
樓冬藏:「好。」
賀關還是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見到來鑿墻的工人了嗎?」
賀關說這話是因為……
之前讓樓冬藏接觸外人,都有賀關在身邊。
樓冬藏肉眼可見地不想和外人接觸。
所以這次裝室外的燈,賀關一開始只是試探性提一下,礙於樓冬藏不想見外人。
沒想到樓冬藏答應了。
不知道今天的經歷怎麽樣。
樓冬藏沈默了一會兒:「見了。
」
賀關:「怎麽樣。」
樓冬藏:「裝完燈都走了,有一個人聽說我看不見,和我說了燈是什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