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和嶽叔說話卻不會有這種擔憂。
這個和他生前長輩外貌肖似的人,性格也肖似,在自己這裏住下之後表示過自己沒有親人,也一直把他當晚輩對待。
說到這些,也是微笑著看著他。
嶽叔把撿好的海鰲蝦接過來,在洗菜池洗幹凈,放進冷凍室的碎冰裏。
賀關等他洗好蝦,過去把自己手洗了。
嶽叔:「少爺如果不……」
下樓找人的樓冬藏在嶽叔說這句話時準確地打開廚房門,問:「賀關,在嗎?」
賀關在褲子上擦了擦手,問:「怎麽了,急著找我?稍等,嶽叔還有話沒說完。」
嶽叔:「沒什麽,少爺,你和樓少爺去吧。」
賀關茫然地看了嶽叔一眼,沒能從嶽叔的微笑裏看出任何破綻,這才轉頭去看樓冬藏,向他走去。
兩個人走之後,嶽叔看著面前的廚房臺面,把手裏的毛巾放到瀝水架上,嘆了口氣。
還是初戀。
看著真讓人憂心。
*
賀關被樓冬藏拉著上樓,被塞了一個挖好椰肉的椰子。
賀關:「你不吃?」
樓冬藏:「看不見,很不方便。」
賀關本來想說吃東西這種事要自己做,又一想,自己都在這裏了,沒必要讓樓冬藏再堅持做這些。
之前他堅持想維持自己正常生活,得到的只是對自己的否定。
賀關:「那我餵你。」
他叉起一塊椰肉,說:「張嘴。」
趁這個空隙,賀關在想自己的事。
剛才嶽叔問他之前談沒談過戀愛,賀關其實在想自己以後怎麽辦。
他對外都結婚了,之後還能談嗎?
不能,他也不會。
最差也要等和樓冬藏離婚之後。
賀關仔細想了想,自己對不能不太抵觸。
比起之前,現在他擁有的夠多了,可以讓他從容地說……
不談也可以。
在這裏繼續和樓冬藏待在一起也可以。
戀愛不是他生命中的剛需。
他一邊餵一邊問:「老樓,你這幾天在家幹嘛啊?」
樓冬藏把椰肉咽下去:「偶爾看書,養鳥,發呆,等你回家。」
賀關自己吃了一塊:「好家夥,直接進入退休生活了。這椰肉還挺好吃。」
樓冬藏:「嗯。」
賀關:「有想做的嗎。」
這是賀關第二次問他了。
樓冬藏依然維持上次的答案:「沒想好。」
賀關:「嗯,慢慢想。」
他們吃完椰子,也吃過飯,樓冬藏很自覺地拿起吸塵器清理二樓。
賀關特意去客臥看了一眼——看客臥被麻雀糟蹋成什麽樣。
沒想到衛生情況很不錯,看樣子知道不好好清理,有在好好收拾。
他轉身時被身後的樓冬藏嚇了一跳:「你什麽時候走路才會有聲音?」
樓冬藏原封不動地學他的語氣,問:「你什麽時候才能註意到我的腳步聲?」
賀關撓撓頭:「可是你每天走來走去我都習慣了……」
他一直堵在窗臺不動,沒想到被樓冬藏按住肩膀探身過來。
賀關站在原地,沒敢動彈。
樓冬藏手臂越過他肩膀,去拿窗臺外的盤子。
這裏他最熟悉,所以動作尤其隨意,動作時呼吸都落在賀關耳旁。
站著的賀關反而局促起來。
不僅腳步聲很輕,連呼吸都很輕。
賀關不知道怎麽想的,脫口而出:「老樓,你談過戀愛嗎?」
樓冬藏拿著盤子,站在賀關半步遠的位置停頓片刻,問:「你要和我離婚?」
賀關心裏一跳:「……你的思維是怎麽拐到這兒來的?」
怎麽他想什麽樓冬藏問什麽?
樓冬藏:「我沒談過,你也沒談過,你想談,我和你離婚,你去談。」
賀關:「……」
好像還挺合理。
賀關:「你要是能看見,就會看到我現在目瞪口呆的表情。」
樓冬藏:「不離婚?」
賀關肯定地回答:「不離。」
樓冬藏:「那問這個幹什麽?」
賀關:「沒別的意思,就是想知道談戀愛什麽感覺。」
樓冬藏想回答可以和我試試。
只是現在說這話不合適。
現在說,賀關準能住在公司,好幾天不回家,也不理他,尷尬的N次方。
賀關靠著窗臺,像找到戰友一樣說:「其實我很好奇是什麽感覺。」
樓冬藏:「為什麽沒談過?」
賀關:「忙啊。」
「高中忙,我又一個人,不知道為什麽就被同班幾個男的傳我是個渣男、每天帶三四個女生回家,我當時從別人那聽見快笑死了。誰知道我連女生的手都沒碰過,我可太冤枉了,大學也忙,畢業更忙。」
他從回憶裏清醒,說:「你呢,你和我說沒談過我可不信。」
樓冬藏繼續鸚鵡學舌:「你不信我沒談過戀愛,就像你的同班同學不信你沒談過一樣。」
賀關好奇地問:「我還以為你會說遇不上呢,比如我就是個直男,你怎麽分辨一個人是……」
他之前沒有和這種性取向做朋友的經歷。
樓冬藏聽懂了他的未盡之語,說:「一般靠圈子,圈子裏都相識。圈外的……靠眼力。」
像你。
賀關:「這樣啊,那不是跟掃雷一樣嗎,萬一認錯了怎麽辦?」
樓冬藏:「認栽。」
賀關有點不敢相信:「認栽?可……」
樓冬藏再次重復:「只能認栽。」
一個正常人不會過界到打破另外一個人的社交邊界,不自量力地改變對方的性取向。
樓冬藏一邊說認栽,一邊想。
他不是正常人。
賀關陷入沈默。
這倒是有些顛覆他的認知。
如果是自己,喜歡到一定程度,說不定真的會做混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