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這裏的裝潢、構造,回想一路走來的所有見聞,心想, 這裏的造價會有多少?錢又是誰出?這裏的資金怎麽周轉的?
他沒想多久, 轉動輪椅從蘭聽輪椅賽場裏出來。
出賽場後, 賀關看向腳下的柏油, 微微凝滯。
來的路上為了追李蘭聽, 賀關一直在自己能接受的範圍內不斷提速, 他沒註意……
路怎麽走。
壞了,家怎麽回?
賀關楞了。
這在他二十多年人生裏還真是頭一回。
他像個想不起回家的路的老年癡呆患者,面對眼前的地面陷入沈思。
好在這時,手環像能聽懂人心聲似的, 滴了一聲——
中午十二點, 手環報時。
賀關從昨天拿到之後就沒怎麽動過它,只是出門時才戴上,因此錯過了早晨的震動報時, 自然不知道手環是會定期報時的。
他滑動兩下, 對這個刷新緩慢的墨水屏表現出十足的耐心, 沒有要問路過的人的意思。
果不其然, 他在裏面找到了地圖。
離線, 非常細致。
手環發出聲音,指示賀關怎麽走。
賀關默默地想, 是的。
就算他是個健全的人類, 能自己做到的事也不想主動麻煩別人, 更何況敏感的殘障人士。
到家門口時十二點三十五分, 賀關從輪椅上起身。
比起早上起床時兩腿酸軟, 中午時他已經能正常走路了,只是偶爾不適,進步很大。
他把這把輪椅從樓梯下拎上臺階,很疑惑為什麽只有這間房子和隔壁房子有樓梯,除了這兩家,其他的房子都是無障礙緩坡。
從裝修上看,這間房子也很老了,有歲月給墻體留下的圓潤感。
昨天來的時候是夜裏,賀關沒有好好觀察這裏,今天仔細看,才發現有些很細小的地方他沒發現。
門楣上方,有個門牌,賀關伸手把它取下來。
那只是塊小小的門牌,半個巴掌大,上面還有沒擦幹凈的刻字,寫著[XX的家]。
部分刻字被人劃下無數道劃痕,遮住原本的文字。
這裏原本是別人的家,現在住著他的愛人。
賀關還在用手摸這塊木門牌,面前的門突然被人打開。
「回來了怎麽不叫我?」
賀關把門牌放回去:「還沒進家門呢,算什麽回來。」
樓冬藏:「歡迎回家。」
賀關笑了笑,走進他懷裏,主動抱住他。
「怎麽了?」樓冬藏反手關門,摸摸他頭發,「走得時候還以為你後半輩子都不打算理我了。」
「你自己沒數嗎,昨天——」賀關瞇起眼,但話說到一半,自己先消音,「樓冬藏,你再這樣我就不搭理你了。」
樓冬藏做了一個給嘴拉拉鏈的動作。
賀關這才滿意,繞過他去廚房,卻被人拉住衣角,往後拽了兩步,又回到那人懷裏。
「放手,讓我去做飯。」賀關抓住他橫在自己腰上的手,「再抱下去就要餓死了。」
樓冬藏說:「你都這樣了還要做飯?」
賀關拍拍他手背,示意他拿開手:「怪誰?昨天都說了我困要睡覺你還……」
這話實在不適合飯前說,賀關又閉上嘴。
憋屈,只是想想就很憋屈。
「不用,我做了飯,一會兒就好了。」樓冬藏從背後微微推著他,帶著他往沙發走。
賀關在沙發上坐下,拿了個抱枕墊腰,問:「嗯?你會做飯了?什麽時候學的?」
「也就最近。」
賀關剛一坐下還沒離開他兩秒,就被他重新貼回來,像養了條粘人的寵物。
「怎麽不說話。」樓冬藏靠著他問。
「困了。」賀關下意識說。
他說這話時自己都沒想到自己困了,但是說完仔細一感覺,還真的是困了。
今天在外面轉了很久,再加上昨天運動過量,話說出口,才意識到自己很疲憊。
「飯很快就好。」
「嗯……恐怕等飯好我也睡著了,再陪我聊幾句,我想吃完飯再睡。」
樓冬藏握住他的手,不斷地摸他的指骨。
「好癢。」
「這樣就不困了。」
「誰教你的?」賀關說著說著,全憑本能回答他的問題。
樓冬藏笑著說:「其實還有別的方法,但你可能不會喜歡。」
「嗯?」賀關都要闔上眼,疑惑地側過臉,剛好被人吻住。
他又笑又困地接住這個吻,被對方壓在沙發靠背上親,斷斷續續地說:「你除了這些……腦子裏……就沒別的東西了……是不是?」
樓冬藏稍微起身,用手背擦掉賀關來不及吞咽的唾液。
「我自己待著會有別的,」他只是稍微用力,就看到泛紅的美麗壓痕,「看到你就沒了。」
「我是什麽?」賀關困頓地說,「你腦子的開關嗎?」
樓冬藏低低地笑。
賀關太困了,連回應都是輕柔的、柔軟的,像在吻什麽蠕動的、溫熱的生物。
「嗯,你是。」
「早和你說了這招……」賀關擡起手臂,懶洋洋地勾住他,閉上眼,又沒有章法地去亂蹭他的脖頸,像只毛茸茸的小狗,「沒用。」
「我還是好困。」他補充道,打了個大哈欠。
他難得在人前表現出慵懶的跡象,總是看起來精力十足,處理身邊各種問題,也只有回到樓冬藏身邊,才難得地撒個嬌。
樓冬藏摟著他從沙發上起來,托著他的腿讓他夾緊自己的腰,抱著他去廚房:「別睡,吃了飯再睡。
」
賀關雙臂摟緊他脖子,臉埋在他肩膀:「我不,我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