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盤旋著,在雨滴落下的一瞬毫不留情地砸落, 轟隆巨響震得雲昭耳膜生疼,他不自覺地仰頭, 瞳孔裏映照出那駭人的光影。
似乎有人在呼喊, 但雲昭仿佛已經聽不到四周別的聲響,只有引得渾身顫栗的震耳雷音。
很快,雲昭便註意到,雷光是在朝同一個位置落下。
後山竹林!
「敖煜……」雲昭的瞳孔瞬間放大,渾身浸出冷汗。
濕熱的手心在衣服上胡亂地擦了一把就要起身出去,與剛到門口的白澤撞個正著。
白澤臉色凝重,沒了往日的嬉皮笑臉。他伸手將雲昭往裏一推, 眼疾手快地把門合攏插上了門閂。
雲昭心裏快急出火了,不懂白澤這是突然鬧哪一出,連忙拍著門大喊:「白澤, 你做什麼!我要去找敖煜!他還在後山竹林呢!」
白澤死死地抵住門, 讓烏木過來把窗子也鎖上。
他緩了緩沈聲說道:「雲昭你聽我說, 只是普通的雷,敖煜不會有事, 外面風大雨大的你還是就在屋裏, 明天就好了。」
「明天?又是明天!」雲昭氣得用肩膀撞在門上,震得大門發出一聲悶響。
雲昭急得滿頭汗:「今晚到底是要發生什麼?敖煜究竟怎麼了?」
白澤解釋不出個所以然, 幹脆閉了嘴裝死, 烏木也聽話地把窗戶全都關緊。
雲昭退回幾步, 看著被封住的屋子, 生疏地凝起一股靈力甩向緊閉的軒窗。
「砰!」
一聲脆響, 窗面被猛得擊碎,破散的木屑從烏木頭頂灑落,黑貓喵嗚一聲慌忙躲開。
他晃晃貓腦袋,擡眼就看見雲昭單手撐在窗欄邊靈巧一躍,飄柔的衣角拂過頭頂,烏木才反應過來,連忙撲了過去一把抱住青年的小腿。
「烏木?」雲昭差點被他絆倒,俯下身就要捏住貓崽的後頸皮把他扯開,「你怎麼也來了,快松開,這樣抱著做什麼!」
烏木死活不松爪,甚至用嘴叼住雲昭的衣角往回扯,小小的尖牙把衣袍劃拉出不少破洞。
「雲昭,你先回去。」白澤趕過來,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勸道,「有什麼事你先回屋裏再說。」
一出屋外,雲昭就感受周圍的氣氛比往日不同,天地之間的肅殺與沈悶讓空氣都格外凝滯,仿佛有無形的蛛網從四面八方收攏。
他實在不能放心,反手拉住白澤的衣袍問道:「敖煜到底出了什麼事?別想騙我,這和尋陽突破時的雷劫不一樣。」
白澤避開青年的視線,水珠從他下顎角滑落滴在領口,他還是抿著嘴不言,只是一個勁兒地把雲昭往屋裏帶。
雲昭無法,只能喊道:「烏木,你先放開我。」
他的腿被烏木扒拉住,又不敢用力踢,想俯身去抓貓,烏木卻偏頭躲開,埋在衣袍裏悶頭大喊:「反正竹林很危險,你不能去!」
雲昭喘了口氣,他也不知道這兩個家夥平常懶洋洋的哪裏來這麼大力氣,掙紮道:「這麼大的雷能不危險嗎?所以我才擔心敖煜!」
烏木被青年的手抓個正著,提溜在半空四腳亂動,自暴自棄地大聲叫道:「他殺了清皎,天道當然要降落雷劫,他挨過一次就好了!這是躲不開的!」
話音一落,院子頓時安靜下來,只有瀟瀟灑灑的雨露擊打著地面,發出沈悶的聲響。
雲昭緩過神,轉頭看向白澤:「烏木說的是……」
「是真的。」一道清冷的語音從不遠處傳來。
雲昭尋聲看去,只見花神撐傘站在雨中,明艷的臉上露出一抹苦笑:「清皎是仙人,他把清皎元神毀盡,是躲不過天道的懲戒。我本想留下與白澤為他護法,沒想到連靠近竹林都不行。」
雲昭呆楞在原地,白澤趁機把他重新帶回屋裏並在周圍布下結界。
「等、等等!」
屋外頓時被光幕包圍,雲昭撐在窗欄隔著屋檐降下的雨珠焦急地問道:「那敖煜他會不會……」
「他受得住。」花神嘆氣,目光仿佛穿過層層疊疊的雨幕,落到那片竹林之間。
她平靜道:「這場雷劫要不了他的命,但是對靠近之人將會是不留余地的誅殺,所以他才會選在無人的後山受罰,也是他走前交代不讓你知曉這些。」
雲昭聽得鼻頭一酸,心房傳來一絲脹痛,思緒霎時間混亂無章,整個人無力地靠在窗欄邊上。
一聲又一聲的雷鳴在屋外炸響,雲昭順著墻壁蹲下抱著膝蓋把自己縮成小小一團。
他把頭埋在臂彎裏,埋藏已久的情緒在心底生根發芽,如同雲開見月般豁然開朗。
白澤和花神施法祭出法器,巨大的蓮花浮上半空,籠罩著整座玉鳴山,咬緊牙關替敖煜稍稍減輕雷劫帶來的威壓。
此刻無人說話,屋外雨聲瀟瀟,雷電的轟鳴中伴著遠處巨獸的嘶吼咆哮,每一聲都如同細密的碎石在雲昭心底的軟肉摩擦。
直到最後一道雷電落下,聽到花神松了口氣般說了句「結束了。」雲昭才閉上眼,如劫後余生般呼出一口白氣,站起身。
手肘的衣袍已被攥得皺皺巴巴,他對花神說道:「把結界撤了吧。
」
花神大約知曉雲昭想要做什麼,看著面前臉色蒼白仿佛一陣風就能把他吹倒的青年,還是如他所願撤掉了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