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身骨架大，這樣放松下來, 更像一只蟄伏的野獸。

「……你猜。」

沈成蔭腦子懵懵的，實在想不出聶柏雪這是弄的哪一出。

就好像當年聶柏雪總是遠遠的看著他，對他欲言又止, 每當沈成蔭感受到他的目光將視線轉回到聶柏雪身上的時候, 聶柏雪卻偏偏又收回了目光。

當時沈成蔭就記在了心裏, 他覺得，聶柏雪小時候沒太受到父母的關愛, 自己這個和他一起長大的朋友自然要多關照他一些。

所以沈成蔭和聶柏雪一起回家的時候，問他：「……你是有什麽話想和我說嗎？」

他們兩人坐在後面的公交車上，沈成蔭喜歡看窗外的風景，他一向喜歡坐在裏面。

聶柏雪瞥他一眼：「怎麽這麽問？」

沈成蔭說：「就問問。」

聶柏雪微微側過身，伸手扶住他前座的扶手，接身體靠近，轉頭看了過來，一雙眼睛略顯高冷：「……你想和誰結婚？」

沈成蔭跟不上他思路：「什麽？」

聶柏雪換了個說法：「你喜歡什麽樣的Alpha？……Beta也行。」

談起這話題，沈成蔭總是有些回避：「我沒有喜歡的，以後也不會結婚。」

聶柏雪薄唇微抿：「我們這樣的年紀，正適合談一場戀愛。」

沈成蔭卻笑笑，有些無所謂的說：「我這輩子都不會談戀愛的。」

聶柏雪說：「……如果有Alpha給你表白呢？」

沈成蔭在學校確實是挺受歡迎的，幾乎隔三差五就有人給他遞情書，他當初入學的時候是很願意和年輕的孩子多打交道的，這讓他也有了一種年輕的感覺，所以就順勢加了不少人的企鵝。

可是後來，這些人約他出去也不好好玩兒，凈想著告白或者占便宜，沈成蔭煩了，漸漸就不怎麽搭理企鵝上的人了。

聶柏雪這樣一說，沈成蔭一下子就聯想到了這些人，他想，不會是因為有人托聶柏雪向自己告白吧。

——不過，他可無福消受Alpha啊。

沈成蔭淺淡的笑了一下，問：「我們學校的？」

聶柏雪瞥他一眼：「……嗯。」

沈成蔭心裏更確定了，不過即使是來自好朋友的推薦，他也只能拒絕了，所以Omega笑了笑，對他說：

「我可不喜歡臭烘烘的Alpha，如果他們來告白，我就拉黑他們所有聯系方式。」

沈成蔭不記得後來還說了什麽，車太搖晃，他在車上都睡著了。

等快到家的時候，才被聶柏雪喊起來。

沈成蔭起身，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靠著聶柏雪的肩膀睡著了。

但令人奇怪的是，從下車到家，聶柏雪沒再說一句話，不管沈成蔭怎麽挑起話頭，聶柏雪都冷冷淡淡。

沈成蔭在後面跟著聶柏雪的腳步，看著對方清瘦高挑的身影，又覺得對方難以捉摸了。

兩個人的影子在地面越拉越長，也越拉越遠。

從那個時候開始，聶柏雪身上的Alpha氣質越來越明顯，沈成蔭也越來越看不懂他心中所想了。

以前就看不懂聶柏雪，換了現在也一樣。

聶柏雪和洛水沒在一起過，那他們為什麽走得那麽近呢？

沈成蔭實在是想不出來。

臥室裏陷入了沈默。

就在這時，Alpha說話了。

聶柏雪垂著眼睛，他的手默默拂過沈成蔭的每一根手指，然後指尖插入，他們十指緊緊相握。

很多年前，他曾經試探過沈成蔭。

當時他已經看出來沈成蔭的性取向了，只是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把這件事戳破。

「……你是有什麽話想和我說嗎？」

就在這時，Omega的聲音傳了過來。

聶柏雪一轉頭——沈成蔭本來就漂亮，只是目光微微註視，就有幾個Alpha隱隱約約的朝這邊看來——目光算不上友好。

聶柏雪不動聲色的轉過身，扶上沈成蔭眼前的扶手，擋住了這些窺探而來的視線。

他們淺談了幾句，最後，聶柏雪還是沒忍住，看著沈成蔭白皙的面孔，問：「……如果有Alpha給你表白呢？」

他的表情卻沒有什麽波動，公交車在搖晃，有風吹進來，帶來了很多復雜的味道，小吃攤嗆鼻的香氣，中年人身上的汗味，公交上難聞的機油味兒，這麽多味道裏，聶柏雪還是敏銳的捕捉到了沈成蔭身上獨有的一絲絲清甜。

他不著痕跡的聞了一下，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對方。

Omega漂亮而幹凈的眉目是夏天最特別的風景，他們離得這樣近，只要公交一個緊急剎車，嘴唇就能順勢滑過微涼的面頰。

聶柏雪的心正在為此刻的曖昧而悸動。

可惜的是，風吹亂了沈成蔭柔軟的發絲，卻沒吹亂他那清醒直白的目光。

Omega幾乎沒有猶豫：「……如果他們來告白，我就拉黑他。」

聶柏雪僵住了。

對方還笑著說：「如果拉黑不行就去揍他，揍不過就跑，遲早有一天，他們會找不到我放棄的。」

「……嗯。」

聶柏雪淡淡的收回了目光。

——是意料之中答案。

可是他的心，卻一下沈入谷底。

六年後的今天，問題再次浮出水面。

他知道，當初沈成蔭選擇放棄洛水，是因為自己在對方心裏還算有些重量，如果他和洛水親近，沈成蔭是絕對不會和自己的兄弟喜歡同一個人，對方對洛水的心意也會漸漸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