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遙卻善解人意地說:“我去把作業寫了,等你們回來。”說畢回了房間。
杜景示意周洛陽給他穿鞋:“打擾你天倫之樂了。”
周洛陽不悅道:“腰又怎麼了?”
杜景答道:“那天在車庫里撞了你背后打手一記,腰背扯著了。”
“家里有跌打用的藥酒。”
“回來再說,抓緊時間。”杜景看了眼茶幾上攤著的報紙,底下正是雙色球開獎的一頁,說:“在背中獎號碼了麼?”
周洛陽說:“那只是鋪茶幾用的!”
周洛陽坐進車里,禮拜五傍晚路上很堵,杜景出神地盯著前方的路,周洛陽問:“好點了?”
杜景說:“昨天晚上忽然又有點不舒服,但想到今天來見你,又好多了。”
“那件事有頭緒了?”周洛陽莫名道:“咱們現在去哪兒?”
杜景回過神,搖搖頭,說:“沒有,只是想帶你去見另一個人。”
目的地是一家距離不遠,卻既貴又出名的酒店,杜景將周洛陽帶進酒店頂樓套間,敲開了套間的門,周洛陽看了一眼,一名年輕女孩坐在床邊上,落地窗前,則是一個坐著輪椅的老人身影。
窗外是宛市秋季里,血紅色的落日。
周洛陽帶著疑惑,點了點頭。
“你好。”老人看了他倆一眼,笑了笑,說:“Vincent,好久不見了。”
那是杜景的英文名,周洛陽猜測他們也許是在美國認識的。
杜景說:“就是他,他叫洛陽。”
老人朝周洛陽點頭,杜景走到酒柜前,給自己調了點飲料。
“您是哪位?”周洛陽心里轉過許多念頭——研究時間與量子效應的科學家?像個老知識分子,年輕女孩是他的女兒?
“自我介紹一下。”老人說:“我姓姚,我叫姚康。
”
周洛陽心中疑惑更甚,杜景這一路上,什麼都沒有說,令他云里霧里。
“我曾經,有一個女兒,名叫姚璐。”姚康說:“嫁給了一個,叫做余健強的生意人。”
周洛陽:“是你?!”
姚康蒼老的的笑容里,帶著少許悲傷,又說:“是我提出想見一見你,謝謝你們為我這個老頭子所做的一切。”
杜景遞給周洛陽飲料,走到一旁坐下。
“可是你不是已經……”周洛陽詫異地看著姚康。
“我沒有死。”姚康說:“只是小余他,一直以為我死了,遠在大洋彼岸,想瞞點事,還是挺容易的。”
周洛陽再看杜景,隱約猜到了整件事的內情。果然,姚康在這黃昏中,朝他們道出了委托杜景回國,調查余健強一案的全過程。
自姚璐與余健強結婚后,年紀已大的姚康便前往美國治病。余健強對這名扶持他發家,并把半輩子打拼出來產業都交付給他的“大哥”,多少仍有幾分感情。
然而數年前,姚璐因抑郁癥發作,在國內自殺身亡,余健強恐怕影響姚康病情,直至發喪半年后,才通知遠在國外治病的姚康。那時這年近花甲的老人,便已開始懷疑余健強,并動了復仇的念頭。
但醫療鑒定屬實,已無法再翻案,要著手調查當初的事,更難以找到線索。何況就算找到線索又如何呢?余健強對此并未負有直接責任,就連王克的死也是如此。姚康滿腔悲憤,強撐病體,朝余健強討回公道的信念,支撐著他又多活了數年。
直到他最后一次病重,本想就這樣撒手。卻意外地認識了杜景,杜景接手這樁案后,告訴他想讓余健強罪有應得,目前看來是不可能的。
卻可以找到其他辦法,讓他付出應有的代價。
于是姚康把這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杜景身上,接下來,杜景讓他提出私人委托,走流程委托給宛市昌意,再一手策劃出這個局。要制裁余健強,需要一個有效的突破口,杜景詳細調查了余健強的背景,得知除了姚璐之死外,與他另有關系之人,尚有一名叫王克的死者。
這兩樁命案都與余健強扯不上直接關系,至少無法把他送進牢里,于是杜景另想了一個辦法——一年前,國內正在追查UT組織,杜景便朝謀殺王克的嫌疑人介紹了UT在境外的機構,告訴他想來錢,還有勒索一途。
果然嫌疑人上鉤了,通過UT開始接觸余健強。于是杜景帶著這兩個情報回國,正式加入昌意公司,著手搜集余健強其他方面的罪證,并順藤摸瓜,協助當局拔除UT在中國的辦事處。
周洛陽笑道:“說來慚愧,我不是私家探員,我其實什麼都不知道,只是跟著杜景而已。”
“Vincent說,這個案子是你們倆一起完成的。”姚康說:“我無論如何,要親自感謝你,這對你們來說,只是于自己生活無關痛癢的一個小插曲。對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而言,卻是他人生的所有執念,謝謝了。”
姚康想從輪椅上起身,朝周洛陽與杜景鞠躬,卻因行動不便發出聲響,那女孩忙上前扶著老人,周洛陽馬上道:“不必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
杜景說:“他明天就回去了。所以今天請你出來見一面。”
姚康還說:“我準備了一份謝禮,這是很久以前,就與Vincent說好的……”
杜景馬上道:“不必了,很久以前,我也說好不用。”
“收下吧。”姚康說:“也許未來總有用得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