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去奈良泡個溫泉吧?或者回宛市看爺爺。”
周洛陽的父親再婚后住在東京,母親則幾乎不聯系了,爺爺與姑媽住在宛市。事實上兩個地方,周洛陽都不太想去。
“日本的冬天很不錯,”杜景又說,“我還沒有去過,也許回南加州,或者去巴塞羅那。”
周洛陽想起來了,杜景在國內沒有地方住,也沒有家人。
“要不你來我家過年吧?”周洛陽還是朝杜景發出了邀請,說,“家里就只有我一個人。”
周洛陽家在徽州有套房,留給他一個人住,寒暑假至少有個去處,回家也可以約同學吃吃玩玩,哪怕他也不想獨自在家待太久。
杜景說:“不了,你回去還想約同學,偶爾想臨時出門,一起行動也不方便。”
幾天前周洛陽的高中同學方洲給他打電話,杜景聽見了。
“那……我只買自己的車票了,”周洛陽說,“我會早點回來。”
杜景:“我送你回去?”
周洛陽說:“不不,你看,我車票買好了。”
杜景沉默了,足足一分鐘后,說:“那我送你去車站。”
杜景帶周洛陽到校外停車場上,手揣在褲兜里,按了下車鑰匙,一輛奔馳GLK的前燈亮了下,車門打開。
周洛陽震驚了,說:“什麼時候買的車?”
杜景云淡風輕地說:“前天,你說這車帥,我就買下來了。”
周洛陽說:“咱們平時用車很少吧。”
“本來想開車送你回徽州,”杜景說,“路上順便四處玩玩,不過你車票都買好了。”
周洛陽:“……………………”
“我把車票退了,”周洛陽說,“來我家過年吧。”
“不用,”杜景說,“你車票都買了。”
周洛陽:“可以退的……”
“我說,不用!”杜景重復了一次。
周洛陽感覺到杜景的煩躁,便不說話了。
“我最近可能轉階段了,”片刻后,杜景說,“剛才的語氣純粹是無意識的,沒控制住自己,對不起,洛陽。”
周洛陽擔心地看著杜景,說:“沒關系,你朝我發火,沒有強行控制,我反而覺得更好,現在是躁狂相嗎?”
杜景點點頭,說:“當事情的發展不符合我期望的時候,容易覺得不舒服,別理我,我自己慢慢地就好了。”
周洛陽說:“你應該先說出來。”
杜景有自己的堅持,說:“你車票都訂好了,不過你邀請我去你家過年,我很高興。”
杜景在國外生活了許多年,繼父家沒有過中國春節的習慣,小時候但凡過中國年,母親便與半大的他站在桌前,自己包餃子自己吃,權當慶祝。回國后,他對過年也沒有太大的執著,只要找點事情,打發掉寒假就結束了。
“你如果不去西班牙或者美國,一定要來我家。”周洛陽在車站外朝杜景告別。
杜景敷衍地點了下頭,周洛陽又道:“你答應我了。”
“好的。”杜景說,“回去注意安全。”
周洛陽進車站,驗完票后,在巨大的候車室里走到一旁,隔著三層高的落地窗墻朝外看,卻看見杜景還在車站外發呆。
周洛陽給杜景打了個電話,說:“回頭看。”
杜景轉頭,找了半天,看見周洛陽,那煩躁的表情馬上消失了,努力地恢復正常,朝周洛陽揚眉。
“怎麼不回去?”周洛陽知道杜景現在一定很不舒服,他只是故作輕松。
“回宿舍也沒事做。”
杜景在電話里答道,走向落地玻璃墻,在墻外看著周洛陽,
周洛陽說:“我還是有點擔心,不如……”
“我能照顧好自己,”杜景答道,“不用擔心。
”
周洛陽抬起手,在玻璃墻上輕輕按了下,杜景在車站外也抬手,隔著玻璃墻與他互按。
“愛你。”周洛陽認真道,“回頭見。”
周洛陽總是很直白,杜景卻還是個害羞的人,改而用英語答道:“Me too.”
周洛陽掛了電話,帶著擔憂,回到了徽州的家。杜景還在宿舍里,周洛陽便每天早上、中午都會給他發一次消息。杜景每一條都及時回了,周洛陽知道他尚未離校,自己一個人住著,每天都會去圖書館看書。
晚上周洛陽會給他打個視頻電話,確認他一切還好,兩邊都把電話擱著,各做各的。周洛陽在家打游戲,杜景則按照寢室里的作息洗澡、看書、喂烏龜、睡覺。
年廿七晚上,周洛陽與方洲在酒吧里喝酒,玩骰子。杜景沒等到周洛陽的視頻,便主動打了過來,周洛陽掛掉以后回復:今天會晚點回家。
“喲,談戀愛了?”方洲看見周洛陽的視頻,問。
周洛陽解釋道:“室友。”
“騙誰呢?這個點還打視頻,”方洲說,“怎麼可能不是女孩?拿來我看看。”
“真不是!”周洛陽說,“手機給你查?”
方洲看了眼杜景和周洛陽的聊天記錄,男生的語氣騙不了人,一看也不是談戀愛的狀態,便嘴角抽搐。
“感情還這麼好。”方洲有點吃味地說。
周洛陽約方洲出來,實際上也有事,問道:“對了,我記得你小舅是精神科的大夫,我想找他咨詢點事,能幫我問問不?”
方洲說:“找他干嗎?他自己都快有精神病了。”
周洛陽說:“咨詢下有關……抑郁癥的問題。”
方洲嚇了一跳,說:“你感覺不對嗎?”
周洛陽想了想,說:“是我們班上的……一個朋友,有抑郁癥,我想咨詢下,怎麼與這種病人相處。
”旋即注意到方洲的表情,于是改口道:“一個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