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據說,孫向晨那夜回到寢室后,喝得爛醉如泥,并告訴了寢室里的兄弟。其中一個兄弟又告訴了隔壁寢室的,接著孫向晨整個班,連著系里都有不少人知道了,一傳再傳后,所有人都認為杜景與周洛陽是一對戀人,孫向晨是撬墻腳失敗。
是以才有了周洛陽與杜景的一番對話。
“咱們去射箭吧?”
當杜景表現出煩躁時,周洛陽馬上提議道,他沒有讓杜景一個人待著,躁狂階段與抑郁階段不同,不能讓他獨自待著,必須讓他盡快找到一個出口,發泄出來。
周洛陽做過大量的功課,知道躁狂一發作,杜景的精神正處于怒濤洶涌狀態中,隨時可能自殘或者砸東西,此刻的他相當于筑起堤壩,將海嘯強行攔起來,一旦堤壩崩毀,后果不堪設想。
“那去練拳擊?”周洛陽努力鎮定,說,“打沙包怎麼樣?”
杜景沒有說話,抬眼一瞥周洛陽,周洛陽耐心地說:“你會好起來的,就那麼一會兒而已,堅持住,或者咱們去跑步?”
杜景坐在轉椅上,周洛陽拿來籃球鞋,單膝跪地,為他穿上,抬頭看他。又為他穿上外套,說:“走,走吧。”
杜景終于開口了,說道:“別的人怎麼說我不在乎,你為什麼也會說這樣的話?!他們說什麼,只要別到我面前來說,我通通可以當作沒有發生過!”
周洛陽與杜景走下樓去,他沒有解釋,只道:“對不起,剛剛是我口不擇言……”
“不要走在我前面!”杜景粗暴地按住周洛陽肩膀,讓他落到自己身后。
周洛陽只好跟著他,說:“杜景……”
杜景轉身,眼里帶著憤怒:“你如果介意別人議論,現在就給我滾!滾!換寢室!”
周洛陽沒有生氣,答道:“我不會滾的,我知道這不是你的真心話。”
杜景與周洛陽安靜地站著,接下來,杜景轉身,開始跑步。
“等等我!”周洛陽追了上去。
杜景跑得很快,離開校區后,頃刻間穿過了杭州市植物園,周洛陽追在后面,大喊:“我跟不上!慢點!”
杜景一眨眼就穿過了植物園,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周洛陽喊道:“杜景!杜景!人呢?”
周洛陽在植物園里跑到一半,上氣不接下氣,杜景那速度就像風一樣,瞬間沒影。面前諸多岔路,周洛陽茫然地站在岔路上。
“什麼顏色的?”一名大媽拿著金毛犬的狗繩,朝周洛陽問,“和我們家球球打架的德牧嗎?”
“不是狗,”周洛陽哭笑不得說,“是人!高個子,穿紅色運動服,您看見他往哪兒跑了嗎?”
大媽指了個方向,周洛陽便追了上去。
跑了足足十公里,周洛陽實在沒力氣了,感覺自己真的就像來遛一只不聽指揮的神經質大型犬。
“不行了……跑不動了。”周洛陽的體能在班上算最好的那一撥,然而用這速度連續跑十公里,也實在撐不住,何況還沒吃中午飯。
他筋疲力盡,坐在路邊花壇上,自言自語道:“真是太能跑了,體力怎麼這麼好?”
周洛陽用手指扒開少許泥,把掉在水泥地上的一只半死的蚯蚓,放回泥土里去。
他抬頭看天,陰云密布,快下雨了。空氣里彌漫著氣壓的涌動,令他胸口發悶,植物園里陰暗潮濕,池塘里的錦鯉紛紛躍上水面,大口喘息,發出接連聲響。
“回去,”杜景渾身汗,在周洛陽背后說道,“快下雨了。
”
周洛陽轉頭看他,說:“好點了?”
杜景勉強點頭,周洛陽強打精神,說:“跑,繼續,走吧!到西湖邊上去!”
杜景說:“你可以?”
“七月的風,八月的雨,卑微的我喜歡遙遠的你……”周洛陽起身,唱道,“你還未來,怎敢老去,未來的我和你奉陪到底……”
杜景:“……”
“走啊!”周洛陽喊道,這次他跑在了杜景的前面。
杜景戴上耳機,追在周洛陽身后。這次他們并肩,跑上了北山路,杜景放慢了速度,與周洛陽開始了環湖長跑。
“下雨了!”杜景放慢腳步,朝周洛陽道。
大雨傾盆而下,鋪天蓋地的雨水一瞬間把兩人淋濕,狂風大作,西湖卷起浪濤,游人全去躲雨了,杜景慢慢走了幾步,回頭看周洛陽。
兩人對視瞬間,周洛陽便知道,杜景的躁狂病癥緩解了。隨著環境的改變,這場暴雨的降臨,讓他的厭煩情緒隨之煙消云散。
周洛陽拉起杜景的手,沒有說話,沿著西湖畔繼續跑。
這次杜景沒有堅持,跟在了周洛陽的身后,兩人渾身上下徹底濕透了。終于到周洛陽跑不動時,他們已跑到了凈慈寺外。
周洛陽癱在咖啡茶座上不住喘氣,杜景去買了杯熱茶,讓店員把空調溫度開高點,店內全是躲雨的游客,鬧哄哄的像個菜市場。
杜景回來時已經沒位置了,周洛陽便朝一旁讓了讓,兩人擠在一張狹隘的小沙發上。
“別脫衣服,小心感冒。”杜景說。
周洛陽全身濕透,他讓杜景前傾少許,擋著自己,脫了短袖T恤,把運動外套依舊穿上。
“沒關系,”周洛陽說,“我身體很好。”
杜景半抱著周洛陽,讓他喝了點自己手里端著的熱茶。
杜景說:“我這衣服是你的。”
周洛陽:“哦換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