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洛陽:“……”
“跟著我的動作,”杜景又道,“我說停,你就停,我說前進你就前進,你相信我麼?”
周洛陽答道:“來吧。”
周洛陽沒有懷疑杜景,只聽了一次能否記住那節拍,反正他們也沒有別的辦法。讓其他人拿著本子打拍子,出錯的幾率比杜景更大。
“前進。”杜景說。
這一刻,周洛陽已將自己的性命交給了杜景,他在通道里攀爬,杜景則橫坐在通道內,側曲起一腿,稍稍躬身,以他的身材,頭頂狹隘的通道,身體曲起,堵住了前路。
他一手擱在膝上,漫不經心地玩著從腕上解下的表,抬眼瞥向周洛陽,平靜地說:“前進,停。再停一會兒,進。”
通道里只有周洛陽的呼吸聲,他抬頭看杜景,杜景嘴唇微動,說道:
“別分心,快到了,前進。”
周洛陽不知道他如果在這通道里身首異處,杜景會遭到什麼刺激,但他已無暇細想,短短的二十余米,仿佛行進了一個世紀,直到他來到杜景的面前。
杜景抬起一手,輕輕地放在他的額頭上,認真地說:“你越過了死亡。”
周洛陽爬向他,身后手電筒射來的最后一點微光中,他看見杜景的嘴角翹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
下一刻,他緊緊抱住了杜景,兩人曲在這麼一個狹小的通道之中。
杜景騰出一手,稍稍拍了一下他的背,沒有說話,把凡賽堤之眼戴在了他的手上。
那一瞬間,周洛陽作了一個決定。
他不想再這樣下去了,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直面自己的生死,以往無數險境都只發生在一瞬間,快得讓他尚未意識到過程。
唯獨這一天里,他與杜景的性命相托,令他想到了太多。
如果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是他哪怕跨越死亡,也要追過去的,就只有杜景而已。
“沒事了。”杜景平靜地說,“下一個。”
“交給你們了,”陸仲宇說,“我先來吧。”
“他怎麼辦?”昆又問,示意阮松,阮松明顯已不能再動了。
“我抱著他。”陸仲宇說。
陸仲宇脫下外套,把阮松捆在自己身上,周洛陽往來處看了眼,翻開黑皮本,先前的緊張感還未完全消退,令他手指發著抖。
杜景卻摟著他,翻開本子,手指沿著五線譜劃過。
“開始。”杜景說。
周洛陽于黑暗里唱起了歌,陸仲宇一人背負著兩個人的重量,從重重機關中艱難爬了過來,他的體力相當了得,在周洛陽與杜景的幫助下,離開了機關區域。
杜景與周洛陽挪到后頭,看著地面上阮松滲出的血跡,周洛陽說:“下一位。”
他覺得這輩子也忘不了這首歌了,說不定回去以后,還會在靜謐的夜里做起有關這一切的噩夢。
德安、昆、最后是小伍,挨個離開了機關區,毫發無傷。
所有人同時舒了口氣,只有二十米,卻耗盡了他們所有的力氣。
“前面還有嗎?”小伍說。
“應該沒有了。”昆接過探照電筒,朝前晃了下,遠處,通風管道出口傳來一點光。
“給我喝點水。”周洛陽說。
大家在通風管里將水喝完了,杜景始終沒有說話,握著周洛陽的手,周洛陽推了推他,說:“走,到開闊地方再休息。”
周洛陽看了眼杜景交給他的表:十一點了。
這次換小伍打頭,眾人對死里逃生俱心有余悸,不愿再回想那條奪命的隧道。
小伍踹開了通風口柵欄,眼前瞬時大亮。
這是個與毗濕奴神殿幾乎毫無差別的區域,區別只在于,離開通風口處,是個被固定在空中的、不到二十平方米的平臺。
對面又有另一個對稱的平臺,與他們相距近三十米。
兩個平臺斜對面,則是第三個有祭壇的平臺,祭壇前是六臂端坐的濕婆石像。濕婆石像足有十米高大,六手伸向祭壇中央,手臂猶如多頭海蛇的數道脖頸。
“得想個辦法,到對面平臺去。”德安按著耳機,說。
他們收起了探照電筒,神殿里的光很明亮,從濕婆身后的火盆中發出。
支配者在通道里仿佛集體失聲了,通風管與機關,是洪侯所設計的最成功的環節。哪怕提前知道,玩家也無法在經過管道時作弊,稍有不慎就會血濺當場,因死亡而徹底出局。
每個支配者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投注的玩家,在九死一生中經過生死的考驗。
直到這時,所有人才慢慢緩過神。
“去祭壇上看看。”周洛陽的支配者說。
起始平臺上有一座吊橋,能到濕婆祭壇前,但祭壇上卻沒有另一座吊橋,通往到達平臺。
而三個區域都是懸空的,兩兩間隔三十米左右。
周洛陽通過通風口后,幾乎一刻也不想離開杜景,隨時跟在杜景身邊。杜景仿佛感覺到了,始終牽著他的手。
“這個祭壇上應該有機關,”昆說,“得想個辦法,把什麼橋或者通道放出來。”
所有人都不太能集中精神,他們都需要休息,進入密室后,高度緊張狀態已持續了超過十二個小時。
“我看看?”小伍說。
他走到祭壇前,與德安研究地面的石磚,石磚是凸起的。
小伍站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