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洛陽把泰椒挑出來, 又把果汁遞給杜景,杜景就著他的手, 喝了一口。
“我……”阮松起身,說道, “回家。”
他依舊提著那箱子,卻被陸仲宇與杜景同時各出一手按住。
杜景說:“這麼急著就走?不聊聊嗎?”
阮松深呼吸, 說:“錢你們想要嗎?可以分給你們,分成七份……不,九份。”
“我不要, ”周洛陽說, “你留著吧。”
阮松說:“那我……”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兩名便衣過來,黃霆抬頭,打了個招呼,陸仲宇用英文與他們聊了幾句, 對方便拿出手銬,銬住了阮松。
“東西我替你保管,”陸仲宇說,“會送到你老婆小孩手上,回去受審吧。”
阮松頓時睜大雙眼,怔怔看著陸仲宇,說:“你……”
黃霆說:“跟他們走,一人做事一人當,這點膽量我想你還是有的。”
阮松想掙扎,卻已被銬住,何況他就算起身就跑,也無處可去。那兩名便衣朝眾人出示了國際刑警的證件,杜景便點了點頭,讓他們走了。
阮松被押上車去,車開走。
周洛陽說:“他會被判多少年?”
“死刑吧,”陸仲宇說,“挺嚴重的。”
黃霆答道:“應該是死刑了。”
一問一答,兩人的態度都很輕松,并未對阮松表現出任何惋惜。小伍說:“所以費這麼大力氣把他帶出來,就是為了判他個死刑。”
“否則呢?”陸仲宇說,“你覺得我該在密室里殺了他?他是該死,不過怎麼死,還是有公道在的。人嘛,做什麼事,都要無愧于心,對不對?”
陸仲宇又看了杜景一眼,沒有說話。
杜景禮貌地說:“正義之神覺得,我要判幾年?”
陸仲宇說:“我審判不了你。”
眾人不再說話,考慮著接下來的問題,昆仿佛欲言又止,黃霆卻道:“稍后我有安排。
”
午飯簡單吃過后,陸仲宇便起身,提著箱子,說:“我還要去辦點事。”
“去吧。”黃霆說,“我帶他們先離開這兒。”
他們沒有在金邊坐飛機,只怕被當地再次盤查,黃霆帶著眾人,離開柬埔寨,讓莊力開車前往泰國境內,過關時出示了特殊許可證。
昆、小伍與德安的護照都被搜走了,要重新找中國大使館掛失,在車上時,黃霆給他們一人一個本子,說:“你們是被誰騙到胡志明市的,都詳細回憶,記錄一下,回到宛市以后,我們還要留檔。”
深夜,眾人抵達曼谷,黃霆用他的許可開了酒店房間。直到進入泰國境內,周洛陽才真正地放松下來。
“就像一場夢,”周洛陽躺在酒店的大床上,說,“接下來一個月,一定會做噩夢的。”
“我剛開始執行任務時,”杜景說,“偶爾也會做噩夢,但很快就好了。”
“你們做了這麼多心理建設,也會有創傷嗎?”周洛陽洗過澡后出來,看著杜景。杜景只穿浴袍,還懶得穿上袖子,任浴袍搭在腰間,半裸著坐在落地窗前吃巧克力,喝酒店提供的紅酒。
“會有。”杜景說,“但每當噩夢進行到某個時候,你就會在我的夢里出現。”
周洛陽說:“我記得你說過,你們會建立一個防御機制……”
杜景在逃離密室時,殺了太多的人,每次開槍時,他冷酷得近乎不眨眼。
而周洛陽看在眼中,非但沒有懼怕,反而覺得他非常偉大。因為他每一次開槍,都是為了保護他,保護他們。
“嗯,”杜景說,“防御機制就是你。喝一杯?”
“一點就行,”周洛陽說,“喝多了又要……算了。”
周洛陽坐在杜景身邊,給自己倒了一點點酒,杜景要給他加一點,說:“喝這麼點,你的酒量越來越差了。
”
周洛陽以手擋著,說:“不了,夠了。你沒有再回溯了吧,我可不想再經歷一次。”
杜景揚眉,不置可否。
周洛陽看著落地窗外,曼谷的夜景。
從宛市到香港,再到胡志明市,到柬埔寨,到曼谷。這一切就像一場波瀾萬頃的夢。
“十二點了。”杜景朝周洛陽說。
時間千萬年一如既往,緩慢流淌。
周洛陽開始覺得,不必再去經歷驚心動魄的回溯,反而才是幸福的。
兩人沒有交談,周洛陽臉上帶著微醉的紅暈,側頭看著杜景。
“你知道爬過機關密道的時候,”周洛陽說,“我在想什麼嗎?”
“想如果我死了,”杜景淡然答道,“你怎麼辦。還是想象我死在你面前的模樣?”
“不,”周洛陽看著他臉上那英俊的傷痕,傷感地笑道,“都不是。”
杜景:“那是什麼?”
周洛陽沒有回答,他不知道說出那句話后,他們之間會有什麼改變。他一度想,就這麼告訴他,那個念頭誕生于時間之海中的頃瞬,猶如浮現在海面上的氣泡。
然而有些話,一旦開始了沉默,他就無法打破那沉默,將它說出口。伴隨著沉默時間的不斷延長,這聲音響起的機會,也變得越來越小。
足足沉默數分鐘后,杜景打量周洛陽。
“經歷這麼緊張的壓力,不想釋放一下麼?”杜景忽然問。
“什麼?”周洛陽說,“釋放什麼?”
杜景寬大的手掌虛握,做了個“上下”的動作,認真地看著周洛陽。
周洛陽頓時滿臉通紅,說:“不!不是這個意思。”
那太荒唐了,周洛陽知道杜景還記得那件事,喝完杯里的酒,起身道:“我睡了。”
“睡吧。”杜景答道,“我再坐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