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洛陽:“………………”
他感覺到哪里不對,卻無法理解杜景這突如其來的行為。但他依舊遵循了一貫以來的原則,說:“那我給你……收拾行李。”
“沒有多少東西,”杜景說,“都是你給我買的衣服,不用送了。”
周洛陽上樓,說:“我陪你去機場吧?”
杜景站在樓下,沒有說話,環顧四周,周洛陽上樓時看了眼他的背影,感受到了落寞的滋味。但就在收拾了杜景的健身包時,聽到樓下傳來車發動的聲音。
“杜景!”周洛陽在陽臺上大喊道,快步沖了下來。
杜景連東西也沒帶,就這麼開車走了。
“瘋了,瘋了!”周洛陽自言自語道,拿起手機,給杜景打電話。
“你到底想做什麼?!”
杜景不接電話,這家伙可是有開車自殺的前科!萬一在高速上出什麼事,后果簡直不堪設想。周洛陽沖出門,罵了句臟話,馬上給方洲打電話。
“你朝他說了什麼?”周洛陽上車時朝方洲道,“開車去蕭山機場!”
方洲一臉茫然:“我沒說什麼啊?你們又吵架了?我靠,這真的不關我事,洛陽……”
周洛陽說:“他去機場了,說要回馬德里。”
方洲說:“他這是離家出走?你們不是一個寢室的麼?他還要回來讀書的吧?”
周洛陽一想也是,這能算是離家出走嗎?開學還會見面的吧。
“不行!”周洛陽說,“我怕他路上出什麼事!”
周洛陽一路不住祈禱,打開交通廣播,生怕杜景又發瘋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舉動來,但他知道杜景有一點是好的,無論如何,在發病時努力控制住自己,不會傷害別人。換句話說,哪怕他現在有什麼想不開的,也不可能在高速上亂撞護欄。
而且他走的時候,根本沒有發病的征兆——無論是躁狂還是抑郁。除了這個行為不正常之外,其他的事都很正常。
“你是不是愛上他了,洛陽?”方洲開著車,說,“有種什麼癥狀,是用來描述心理醫生或者陪護,對患者產生感情的,叫什麼來著?我覺得他也許也有點……”
周洛陽說:“我不喜歡這樣,方洲。”
方洲專心地開著車,答道:“哦,對不起。”
周洛陽說:“什麼病都好,在提出精神病癥的時候,就武斷地否認了兩個人的相處,否認了他們在生活里產生的羈絆與感情,把所有的情感關系,用一種病理性的現象來進行簡單解釋,一句話,就否認了所有。”
方洲說:“好吧,自我檢討一下,是我的錯,同性戀以前也是精神病呢。”
他們下了車,周洛陽看表,一路跑進機場去。
杜景辦完登機牌,正在安檢外排隊。
“終于趕上了。”周洛陽跑得喘氣。
“你怎麼來了?”杜景有點意外,卻沒有更多的表示。
周洛陽很想給他一拳,卻忍住了,笑了笑,說:“給你送東西,怎麼也不等我就走了?”
杜景看了眼包,周洛陽努力地裝作若無其事,又道:“回去注意照顧好自己,等你回來。”
他把包遞給杜景,與他緊緊地抱了下,沒有再說什麼,轉身走了。
杜景回頭注視周洛陽的身影,周洛陽兩手揣在運動服的兜里,跑得還不住氣喘,離開大廳時,他最后一次回頭。
杜景卻已進了安檢,在這之后,他們迎來了長達三年的離別。
第66章 現在
后來, 杜景抵達馬德里后, 周洛陽給他打了幾次視頻電話, 對面的他一切如常,穿著周洛陽給他買的夏裝,在家里看書。
周洛陽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杜景的回答是:“你需要我的時候,我就回來。”
周洛陽沒有理會這句調侃,說:“要開學了, 需要幫你再請幾天假麼?”
“不用。你什麼時候回校去?”
周洛陽說:“下周一吧, 我先找個保潔,把寢室收拾下。”
杜景那邊點頭, 掛了視頻。
開學前的一星期,周洛陽記得很清楚, 那天也是一個黃昏,就像這天的傍晚一般。夕陽透過寢室里, 那扇修不好的窗,照進宿舍。
一如在麻將館中,這扇灰蒙蒙的窗, 陽光投進室內, 過去與當下,奇異的時空,重合在了一起。
那個傍晚,周洛陽回到寢室時,看見杜景與他拼在一起的床被恢復原位。衣服、運動鞋、被子枕頭、書本、臺燈……所有他的個人物品, 都搬空了,借閱的書回到了周洛陽的書架上。
他在窗前站了一會兒,打電話給杜景,抽屜里響起手機鈴聲,他拉開抽屜,看見用自己的身份證為他辦的卡,以及買給他的手機,正在抽屜里響著。
來電屏幕上,顯示出兩個字:洛陽。
“你想聽原因麼?”杜景站在周洛陽背后,說。
“這不是第一次了,”周洛陽回頭看杜景,答道,“說吧,當然你不說,我也拿你沒辦法。”
“你不怕死,也不怕失去我,你什麼都不怕,說走就走,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實在沒什麼能拿來威脅你。”
杜景說:“這就是你一直以來,對我的理解。”
周洛陽說:“這理解有錯麼?”
杜景在一張椅子上復又坐下,沉默了很久,仿佛一個即將被審判的人。周洛陽再轉頭,望向黃昏時的窗外,就像回到了那天空空蕩蕩的寢室里,他有太多的話想問他,將近四年前沒有問,但該來的,遲早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