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頭看監控,心道我會被監控拍到嗎?如果被拍到,未來的素普將看見,時間線里多了一個人?這與已知的過去便完全對不上了!
但當他走出到達大廳時,一輛車停在了路邊,杜景搖下車窗。
周洛陽上車,喃喃道:“難怪。”
“難怪什麼?”杜景問。
“難怪素普給我看的監控里,沒有拍到我。”周洛陽總算明白了:“因為我沒有出現在交車的停車場!”
“是的。”杜景漫不經心道:“所以你打算道歉?我原諒你了。”
周洛陽確實打算道歉,為他曾經對看見素普監控時的怒火,對杜景的冷淡而道歉。但他轉念一想,卻更混亂了。
“可是曾經的你確實是一個人來到羽田機場。”周洛陽說:“那個時候,我不可能跟著你來,我剛研究生畢業,還呆在國內。”
一上羽田高速,杜景就把車速開到最高,輕巧一打方向盤,超速行駛。
“沒有什麼曾經。”杜景說:“你口中的曾經,就是現在。”
周洛陽不解道:“什麼?”
時間長河中幾乎所有懸而未解的謎題都核對上了,唯獨這一點對不上。按理說周洛陽在研究生畢業那天不可能突然襲擊,前來日本,可是所謂的“那一天”,又切切實實的就是當下,眼前!因為他已經回到了過去。
“記憶里的過去。”杜景說:“就是真實的過去麼?”
周洛陽:“否則呢?”
但周洛陽馬上不說話了,他知道杜景一定想清楚了,只不想干擾他的思考進程。
周洛陽說:“我現在非常迷茫,我們改變過去了麼?”
“沒有‘我們’,只有‘你’。”杜景隨口道:“這就是光粒逆流轉輪的運作原理,你還不明白?”
“等等。
”周洛陽示意杜景,縱橫交錯的念頭與前因后果,正在他的腦海中緩慢浮現,就像大海中露出脊背的島嶼,在那之下,則是更為廣袤的神秘陸地。
“只有兩個可能。”周洛陽自言自語道:“一是我改變了過去,二是沒有。”
“第一個可能。”周洛陽的語速變快,很快就厘清了假設中的各種可能性:“在這個過去里沒有我,只有你,你與俄羅斯人各自駕車追逐樂遙與我們的爸爸,在高速上槍戰,釀成了車禍。現在我來到了,會讓所謂的‘過去’,也即是‘現在’變得不一樣了。”
杜景沒有說話,依舊專心地開著車,他連著超了六七輛車,平生開車技術到這一刻已發揮出了巔峰實力。
“第二個可能。”周洛陽說:“我以為我回到了過去,改變了大家的命運,實際上我的回溯也注定了在歷史中。”
“就像科幻片。”杜景說。
“但這是不合理的!”周路陽說:“這里有BUG!因為在我的人生里,根本就不存在五月十四日,回到過去的這段記憶!假設時間與過去毫無梗概可能,一旦我重復一次一模一樣的人生,我是不是接下來又將領養樂遙,成為他的監護人,一年以后與你再次相見,經歷我們一起經歷的事件,最終又回到這一天?”
“不對。”周洛陽想到就不寒而栗,這也就意味著他即將再次被困在一個為期一年多的時間圈環里,中間的任何一個微小念頭,都將造成因果線的偏離。
所以第二個假設,也即時間不容更改,絕無可能。
“未來,或者說過去。是可以被改變的。
”周洛陽想通了這一點,變得輕松了起來。
“我以為你在余健強沒有死的那天,就想通了。”杜景答道。
“但是一切為什麼又朝著看似不能被改變的方向發展著?”周洛陽難以置信道。
杜景看了眼油表,答道:“改變什麼?”
周洛陽疑惑地看著杜景,答道:“過去,你想到什麼了,杜景?”
“‘過去’的參照點是什麼?”杜景說。
周洛陽完全沒聽懂杜景的話,但他知道杜景一定不會故弄玄虛,只是在這個時候設法把復雜的經過為他解釋清楚。
“過去的參照點是現在,杜景。”周洛陽說。
“叫老公。”杜景漫不經心地開著車,說:“那麼你所認知的過去,發生在哪一天?”
“沒有。”周洛陽隱隱約約,觸碰到杜景的思路了,說:“這一天還沒有發生,或者說,正在發生……可是它明明發生了不是麼?上一個五月十三日,我很肯定它發生了。我在宿舍里,收拾了東西,回了徽州的家,在家里收到了東京的唁電……”
“那是你的記憶。”杜景終于道出了真相,抬起一手,點了點自己的額頭:“你所知道的上一個‘過去’,它消失了,成為了你的‘記憶’。”
周洛陽:“……當心!”
杜景猛地一打方向盤,呼嘯著超過了一輛車,周洛陽來不及與他再分析——他看見了父親的車!
周洛陽馬上給父親打電話,不時抬頭,看見了兩輛黑色六座奔馳,跟在父親的座駕后,緊追不舍。
“怎麼一直打不通?!”周洛陽說。
“別打了。”杜景一手把穩方向盤,說:“樂遙一定用過你爸爸的手機,把咱倆的號碼都拉進了黑名單。”
周洛陽恍然大悟,難怪從北京開始,就一直無法撥通父親的手機,早該換個電話試試,但樂遙這麼聰明,理應想到這一點,說不定還做了別的手腳。
“樂遙!”周洛陽搖下車窗,但很快俄羅斯人的奔馳也搖下車窗,與此同時,杜景猛地一打方向盤,把周洛陽按在副駕位上,讓他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