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璟清看著他,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謝謝。”
吃完飯,陸璟深獨自一人去外面院子里抽煙。
他最近煙癮重了不少,失眠睡不著覺的夜里,只能靠抽煙緩解過度壓抑的情緒,但也只是飲鴆止渴,或者說惡性循環。
靠在墻角怔神間,他看到凌灼單獨出來,給他們媽媽養的狗送吃的。
凌灼回頭也看到他,遲疑了一下,過來跟他打了聲招呼。
陸璟深淡淡點頭。
在凌灼印象里,幾乎從沒看過陸璟深笑,他似乎一直都這麼嚴肅,讓凌灼有些怵他。
打完招呼凌灼感覺到莫名的尷尬,說了聲先進去,陸璟深卻叫住他,煙霧后的眼睛有些模糊不清:“從前我問過你,兩個男人,沒有婚姻維持的關系能走多遠,你說在于個人,現在呢,想法還是沒變嗎?”
凌灼憶起自己第一次正式見陸家人,和陸璟深之間那段不尷不尬的對話,不好意思道:“我的想法一直沒變,璟清姐那樣能跟愛人光明正大地擁有合法關系當然好,我跟陸遲歇雖然沒法像他們一樣,不過也沒差,我對自己和他都有信心,這就行了,而且,我們打算找個合適的時機對外公開,阻力肯定會有,我都做好準備了。”
雖然難為情,卻能坦蕩承認所愛,陸璟深看著這樣的凌灼,有些無言。
凌灼注意到他似乎不太對勁,煙頭快燒到手指了也沒反應:“深哥?”
陸璟深回神,掐滅了煙。
凌灼瞧見他一瞬間慌亂的神情,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對陸璟深的印象或許過于刻板和先入為主,猶豫之后,勸了句:“深哥,你少抽點煙吧,對身體不少,陸遲歇都戒煙了。
”
陸璟深:“……謝謝。”
陸遲歇在里面叫人,凌灼應了一聲,趕緊進去了。
陸璟深無意識地摸著煙盒,封肆留下來的煙只剩下這最后一盒。
抽出一根,重新點燃。
他也想像陸遲歇和凌灼那樣,坦誠一些、瀟灑一些,可他不是他們。
對他來說很難,真的很難。
半夜,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陸璟深渾身大汗地睜開眼,夢里的場景刺激著他的神經,那些惡臭腐朽的味道像還在鼻端,讓他幾欲作嘔。
好不容易平復過快的心跳,陸璟深摸過床頭柜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凌晨三點,他一共也就睡了三小時不到。
原以為回來父母家能稍微睡得好一點,結果還是一樣。
頭疼得厲害,腦子里昏昏沉沉的,但沒有了睡意,陸璟深撐起身體,靠在床頭,開了一盞昏暗的床頭燈,點開手機微信,點進那個這段時日反反復復盯著看的頭像。
反應過來之前,一句“新春快樂”已經發送了過去。
手指停在撤回鍵上,猶豫了兩秒,還是算了。
他確實期盼著封肆能回復他,跟他說點什麼,哪怕一句也好。
天快亮時,陸璟深干澀充血的眼睛依舊在盯著手機屏幕。
封肆沒有回復。
這個點他或許在吃晚飯,或許在跟人聚會開派對,沒有必要理會自己。
陸璟深捏緊手機,不甘心地又發過去一條:“我們的合同還沒有結束,你還會回來嗎?”
這是他現在唯一能找封肆的借口。
當初他們簽的雇傭合同期限是一年,但從合同簽下到封肆離開,一共也才三個多月。
又是三個月,如同一個魔咒,時限一到,總有一個人會選擇先離開。
封肆在陪家里人搓麻將,新消息進來時,他正叼著煙在摸牌。
瞥一眼擱在桌角的手機屏幕,隨手又把牌扔了,沒有理會。
旁邊封婷也湊過來看了眼,伸手搶下他的煙:“別抽了,臭死了,嫂子又給你發消息了,你不回嗎?”
封肆把手機塞回兜里,教訓了封婷一句:“不該你管的事情少管。”
封媽媽插進聲音:“什麼嫂子?封肆你真找到人了?怎麼之前沒告訴我?謝天謝地,我明天就去告訴你們死鬼老爸,你什麼時候把人帶回來給我看看?”
封婷哼道:“沒機會帶了,他都自己跑回來過年了,明顯是被人踹了。”
封媽媽一臉不可思議:“你又被人踹了?”
“說錯了,”封肆面無表情吃下他媽媽扔出的牌,直接推倒叫胡,“是我把人踹了。”
丟出句“去洗手間”,他起身離開。
去外面露臺上封肆重新點了根煙,拿出手機,看著那兩條微信消息發來的時間,輕瞇起眼。
半晌,他一只手打字,慢慢回復過去:“那就算我違約吧。”
屏幕亮起的瞬間,陸璟深立刻握起手機,入目卻只有這一句沒什麼溫度的話。
確實是符合封肆個性的,陸璟深想。
在他讓那個人徹底失望后,封肆寧愿違約也不肯再回來了。
說不上心里是什麼滋味,看著封肆回復的消息,他的腦子里一直回蕩那晚封肆說的那句“我比你更難受”,叫他頭疼欲裂。
試圖再跟封肆說點什麼,沒握穩的手機滑落地板上,屏幕一瞬間四分五裂,黑了屏。
陸璟深撿回手機,怎麼摁都不再有反應。
深重的無力和挫敗感讓他倒回床里,頹然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