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進臥室洗了個澡,看了下時間后換上一套黑色的阿迪準備去夜跑。
門才打開,就看到面前蘭崢剛要敲門抬起的手。
兩人看到對方皆有短暫的遲疑。
還是方崇遠先反應過來,看著他皺眉問,“這麼晚了,你來干什麼?”
蘭崢看他換了衣服,一看就是要出門的模樣,倒忘了要找他干什麼而是關切地問著,“這麼晚了,你要去跑步?”
方崇遠恩了一聲,看著他道,“沒什麼事你就讓開吧,擋我路了。”
看方崇遠要錯身離開,蘭崢這才想起自己來這兒的目的。
他手里拿著個黑色的保溫杯遞到方崇遠面前,說著,“你這幾日睡眠都不太好,我給你煮了牛奶,你一會兒睡覺前記得喝。”
方崇遠看了一眼,說著,“我不要,拿走。”
蘭崢像是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聽到他這麼冷漠的語氣只是尷尬地笑了一下,看著他道,“你讓小艾給我送的藥我收下了,這是我謝謝你的,你能收下嗎?”
方崇遠推開他的手,“我不喝牛奶,你拿走。”
“可我記得,我們倆在一起的時候,你是喜歡喝的。”蘭崢聲音輕柔,說話的時候一直對著他保持微笑。
“你都說了,那是以前,現在我不愛喝了,怎麼,不可以嗎?”方崇遠有些煩躁地看著他,“至于藥的事你也不必覺得什麼,我只是記性比較好,奈何很多東西想忘也忘不掉,你沒必要想太多。”
他是一語雙關,說完這句話也不等蘭崢作何反應,推開他就往樓梯方向走了。
蘭崢遲疑了一秒,沒有再追上去。
方崇遠戴著耳機跑了兩個小時的步,直到感覺精疲力盡才返回酒店,走到房間門口時,注意到一個黑色的保溫杯被小心地擱置在一旁。
他抹了一把濕漉漉的頭發,也不去拿,直接開門進屋了。
隨著拍攝逐漸深入,方崇遠的戲份也逐漸加重。
后面一半的劇情幾乎都是內心戲,自從阿郎死后,陳希光的精神狀態越來越不穩定,同事們也漸漸發覺了他的不對勁,他開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無論在單位還是在家里,都開始暴露出那個最真實的他。
“光哥,你今天去哪兒了整日都找不到人?李局找您半天了都。”
“咦,光哥,您手上這是什麼呢?”
“關你屁事!”陳希光面目兇狠地瞪著他,慌亂把手上的血跡揩在褲腿上。
“我只是問問而已,兇什麼呢?”同事看了他一眼,走開了。
陳希光站在那里,忽然感覺自己被剝光一般,所有人前前后后都在看他,對著他竊竊私語……
“停……”
導演嘆氣地說了一個字,側頭看著站在中間的方崇遠道,“遠哥,情緒不對啊,你再琢磨琢磨……”
李生無奈地搖頭,看著方崇遠與同事的對手戲演了快五遍了都找不到他想要的感覺。
方崇遠也嘆氣地整了整警服的衣領,看著導演道,“那什麼,我再仔細想想。”
接連幾天,方崇遠就像陷入了瓶頸,無論怎麼做導演都不滿意,無論做什麼導演都覺得他把握不好角色。
有時候他甚至懷疑是不是導演故意針對他,但轉念一想又覺得確實是自己的問題。
一個字寫太多遍都會覺得不像,重復拍同一個動作太多次,他忽然就找不到感覺了。
晚上方崇遠一個人在房間對著鏡子練習,從眼神到動作,一遍接著一遍,可練習得越多,他越覺得什麼都不對。
重重把劇本摔在地上,還發泄似的踩了幾腳,他干脆開了一瓶紅酒,倒了半杯一口氣喝干。
他閉上眼緩慢地做了幾個深呼吸,睜開眼看了一眼時間,兩點一刻,不知道陸文郁這個時候睡著了沒?
他現在確實需要有人和自己說說話,無論說什麼,哪怕幾句也好,也比像現在這樣獨自一人被困牢籠里,找不到邊界。
他走到窗邊打開窗子讓冷風呼呼地灌進來,感受著撲面而來的涼意,他撥了陸文郁的電話。
原本以為對方要隔好長時間才會接,卻沒想到只響了兩秒,手機就被接通了。
“喂,文郁嗎,是我,我睡不著,想找你聊聊天,沒打擾到你吧?”
對方還沒開口,方崇遠倒主動開口表達了歉意。
對方半天沒有回音,只聽到話筒里傳來靜默的喘息聲,方崇遠奇怪地喂了一聲,正要開口詢問,就聽到對方的聲音安靜的傳來。
“崇遠,我是蘭崢啊,你打錯了。”
方崇遠忽然就頓住了。
皺著眉把手機從耳旁拿開不相信似的重看了一眼,屏幕上顯示的名字確實是,蘭崢。
他忽然在靜默中狠狠咬了下唇。
“那什麼,我掛了。”
“等一等,”蘭崢叫住他,像是輕輕嘆了一口氣,說著,“你不是想找人聊天麼,你開門吧,我在你房外。”
“你在哪兒?”方崇遠不相信地問了一遍。
“我在你房外,接到你電話我就出來了,我想進來陪陪你,你能開門嗎?”
過了一會兒,就在蘭崢以為方崇遠不會開門時,咔噠一聲,門從外向內打開了。
蘭崢無聲笑了一下。
他走進來看方崇遠正站在酒柜前喝紅酒,看了他一眼,問著,“要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