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真宜被她這幅樣子逗得忍俊不禁,把臉湊過去,沒親她,只貼著她兩邊嫩粉粉的肉臉蛋各蹭了一下,“謝謝你來陪哥哥玩,哥哥今天特別高興。”又平視著她,用很公事公辦的語氣說,“好了,魔仙真宣回家去吧,好好長大!”
小姑娘雖然盡量讓自己表情鄙夷一點,但還是沒忍住笑得見牙不見眼的,被哥哥逗得很高興也不忘嚴格地要求他,“下次要用舞法天女的話對我說。”
她湊上前圈住哥哥的脖子,毫不吝嗇地在哥哥臉上啵了很響的一口,“哥哥要好好努力,考上好大學,爸爸說會獎勵你的,我也會獎勵你的!宣宣好愛哥哥!”
小姑娘上車的時候還依依不舍地看一會兒紀真宜又看一會兒謝橋,似乎很遺憾沒能在謝橋那張帥臉上也印下自己珍貴的嘴唇,貼著車窗笑嘻嘻地和他們揮手告別,車一開就低頭捏著裙子哭了。
這廂紀真宜也怏怏沮喪,低著頭難得蔫巴。
謝橋決定打破這低壓的沉默,“你妹妹……”
紀真宜頭一昂,用神氣得不得了的語氣說,“可愛吧?世界上竟然有這麼可愛的小姑娘你敢信?”
也不知道早上誰和他說一個煩人的小胖妞而已。
“嗯,可愛。”
謝橋抱著那個盒子跟著,看見他輕快敏捷地走在前頭,無憂無慮的樣子。有一陣風來,紀真宜岔開手去迎,瘦棱棱的像一根干硬的剛發枝的新樹。
他想他應該是喜歡紀真宜的,就算沒有紀真宜生活也平靜,但是有紀真宜他會很高興。
雖然看不出來,但他很高興。
紀真宜坐車陪他回許意臨在城東的花園洋房,剛下車還以為來錯了,謝橋說最近住在這里。
紀真宜嘖嘖嘖,眼尖又驚詫地看見這種地方竟然有家烤串店,天還沒黑下來,剛要開始營業。
紀真宜有點蠢蠢欲動,奈何囊中羞澀,只好央著謝橋請他吃。
“也不是不行。”謝橋視線掠過紀真宜窄窄的嫵媚的嘴唇,偏到別處去,只留半張臉給他,“那你也先……討好我一下。”
第十六章
因為謝橋回去是家里有事,紀真宜就識趣地說不進去了,在外面等他,等謝橋出來就給他買烤串——這是他討好謝橋的報酬。
謝橋腳步輕盈甚至是春風得意的進門時,絲毫沒有想過會看到葉鶯鶯偎著許意臨,幾乎喜極而泣地告訴他,寶寶你要有弟弟妹妹了。
他站在那,頓時就像一張被剪得稀碎的紙。
他調動了身體所有機能來迅速消化并對這個場景做出反應,竭力讓眼里留點喜色,“真的嗎?”
這個電話里都不愿意說,一定要當面來告訴他的好消息,給了他劈頭蓋臉的一耳光。
“真的!早上去醫院了,寶寶就要有妹妹了。”她似乎一下就認定了這是個女孩子,和許意臨對視一眼,眼里情意和淚意脈脈涌動。
謝橋覺得真荒謬,她那樣愛美麗,胖一點點好像都受不起,竟然愿意冒著驟胖幾十斤的風險再次成為一個母親。
在這個全新的生命面前,她一下又變得嫻靜起來,不毛躁不嬌氣也不公主病,柔和的母性包裹著她,她又要做媽媽了。
一個可愛柔嫩又會撒嬌,帶給她快樂的,屬于她和許意臨的孩子。
許意臨噙著笑動容地摟住她,看向她還未有任何變化的肚子,儼然是全新的一家三口了。
霎時間,謝橋仿佛被某種無形的不可抗力掐著脖子推出門外。
他那麼多余。
他其實也知道,一個十七歲快要成年的男孩子過度渴求母愛是可笑的。
可是怎麼辦呢?長久以來,她就是他局促難安的成長生涯中所有親情來源啊。
他沒有戀愛過,也沒有特別要好的朋友,盡管看起來從來冷淡,可他十幾年的生命里最重要的角色就是葉鶯鶯啊。
謝橋走出小區時,夜已經沉沉的黑下來了,像荷壓在他肩上。
夜色凝重,路燈凄冷,紀真宜毫無形象地蹲在馬路牙子上,在路燈下吃著羊肉串。
紀真宜一看他出來,興奮地揮舞起手里的羊肉串,熱氣在空氣騰成一彎白浪,紀真宜的眼睛和牙齒在白森森的路燈下同樣明亮,“嘿,回家了小橋。”
謝橋已然忘了他還等著,這會兒怔愣愣顯得有些呆,“你怎麼還在?”
大多數人等這麼久等來這麼一句回答,難免要生氣,但紀真宜沒有,“你也沒叫我回去啊,我怕走了,大晚上你一個人回家孤零零的,多危險啊。”
“在家里吃飯沒有?”他在初冬的夜里等了他三個小時,問他吃飯沒有,“餓不餓?我那還烤著十串呢,給你備著的,你先在我這嘗一串,特別嫩,真的。”
謝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吃過了,他渾渾噩噩吃晚飯的時候,紀真宜蹲在外面等他。
他把紀真宜忘了。
他看一眼紀真宜又看一眼他手里的羊肉串,垂下眼接了過來,“謝謝……”
他愛干凈,羊肉太膻,孜然又味重,可紀真宜似乎十分喜歡,他不好表現出嫌惡,帶著羞慚的歉意勉強自己吃了一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