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橋就去而復返了,“你拿我錢包干什麼?”
紀真宜被他用那種冰冷的眼神掃視著,活像捧了個燙手山芋,“我、我沒想拿你的錢,我就是正好看見了。”
謝橋只說,“還給我……”
紀真宜遞還給他,硬著頭皮為自己辯解,“謝橋,我真不至于。”
謝橋接到皮夾就打開了看了一眼,又連忙合上,掀起眼簾覷著他,“你沒打開吧?”
紀真宜搖頭,他再吊兒郎當也是個有分寸的人,他從來不亂翻人家東西。
謝橋轉身就走,“那就好……”
紀真宜站在那,有一點點委屈,他發誓只有一點點,但是還是難受。
他想,我這人再怎麼不行,也不至于拿人家的錢吧。
他去電視臺,在機房裝模作樣地剪片子,腦子里走馬燈似的一團亂麻。
有人拉開旁邊機位的椅子坐下來,紀真宜沒察覺,直到女孩子氣沖沖地把新買的流浪包甩到他面前,“紀真宜!我要死了!”
紀真宜嚇一跳,轉頭看見丁紛紛水紅的眼睛,其他欄目的人看了過來,他連忙把她牽到外面休息室去,“怎麼了紛紛?”
丁紛紛是個甜美掛的女孩,家境富裕,“真是沒一個能從男朋友手機里活著出來,惡心死了!我還特意跑回來跟他過七夕,你知道嗎?
他昨天給我轉了1314塊錢,我給他轉了5200,結果這窮逼從我那5200里轉了520給一個大三的小女孩。”
她又要氣哭了,“我看那女孩還發什麼「爸爸來給我喂糖了」,這女孩說是他包的,還不如說我包的呢,他算老幾,中間商給我賺差價!叫誰爸爸?來叫老娘我!”
紀真宜都給她說樂了,丁紛紛下午要上鏡,擦了眼淚補妝,跟紀真宜說那窮逼會再來纏她,叫他假扮她男朋友去羞辱一番。
紀真宜說好。
周一例行要開會,會上嚴正說明了新聞里用的國家地圖絕對不能出岔子,要是缺哪塊少哪塊,大家一塊滾蛋。
羅總可能事后想起昨晚說的是南關口,會上明里暗里夸紀真宜挽回,“大家還是要努力為欄目爭榮譽,像我們紀老師去年就得了臺里的愛心記者稱號。采訪低保戶廖淑貞老人,年輕時對國家有貢獻,但晚年生活困苦,紀老師慷慨解囊當場捐助五千元嘛!”
電視臺大家都互稱老師。
同事起哄,掌聲雷動,紀真宜裝出一副榮譽加身的樣子,「過獎過獎」地站起來。
羅總接著說,“臺里也很為這種精神感動,特地獎勵了我們紀老師250元。”
頓時切聲四起,好一個二百五。
紀真宜又坐下了。
開完會,大家三三兩兩都走了,紀真宜去八樓機房接著剪片子,正好羅總來逛機房,“怎麼還在?”
紀真宜存好檔,“正要走呢。”
羅總叫他留一下,兩人去機房外面的環形窗抽著煙聊天,“你們應該早聽到風聲了,你們二組申圓喆要調去演播廳,空下來這個缺,我和毛總的意思大致相同,不是你就是田心。”
“哦,就他吧,我當個副的就行。”
羅總說,“哪有副的?”
“沒關系,名義上做個副的就行。”他笑起來,“您看我這人吊兒郎當的不靠譜,不還把南關口聽成西關口了嗎?再說他比我需要,也比我合適,我無官一身輕,當不了大任。”
羅總說,“我看不是。”
“羅總那您真是看走眼了。”
“嘿!”羅總作勢要發火。
紀真宜麻溜往電梯跑,嬉皮笑臉,“謝羅總栽培,發工資請您吃飯。
”
話出口又愁得直拍腦門,哪還請得起飯啊,撇去寄給他媽的那一半錢,等他付完謝橋那9999塊錢房租,估計吃根貴點的冰棍之前都要給自己打個氣,“加油紀真宜,你值得!”
第四十四章
其實說來紀真宜和田心收入都不低,雖然自嘲一句新聞民工,可電視臺記者大小是個招牌,總有外快賺,臺里外包的活分配到他們也有提成。
田心還無心插柳柳成蔭,做成了個挺有名氣的自媒體,每天忙得連軸轉,但收入非常可觀,可惜家里背債。
紀真宜能畫能拍,私活公活都接,掙得雖多,但買起鏡頭來也花錢如流水。
他從口袋里掏出鑰匙,打開了公寓的門,瘦猴還在鄰市出差,微信上和他說了一聲,收拾好行李,打個車去謝橋那了。
半路叫師傅停一下,去買了個蛋糕。
進小區時正好遇上謝橋下班回來。
他看謝橋又穿著西服,覺得銀行工作也不容易,大夏天都得裹兩層,雖說工作場合大多在室內,可也總有外出的時候。
又一想自己拍新聞成天在外面跑,不由有種農夫操心皇帝起夜撒尿穿鞋會麻煩的杞人憂天。
謝橋順手幫他提個箱子,開了門進去,“等會兒把你指紋存上。”
紀真宜把蛋糕拎起來,“謝總,切個蛋糕吃吧。”
謝橋有些不解地看他,好像在思量今天是什麼日子。
紀真宜笑起來,“恭喜我搬家。”
“我吃過飯了。”
“再吃一點點吧,買都買了,當飯后甜點好了,不會很膩的。”
謝橋被他纏著,勉為其難地坐下了,拿小圓勺斯文地吃進嘴里。
紀真宜坐對面看著他,年少的記憶浮光掠影般泛上心頭,謝橋吃紅豆米糕,吃栗子,吃小曲奇,笑著對他說「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