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宗青低頭看著這個死要錢的小家伙,柳池乖乖地趴在他懷里仰頭看著他,真是聽話極了的模樣。
但霍宗青敢肯定如果自己說不,柳池就敢當場再次為了二十兩銀子跟自己炸毛。
算了,算了,堂堂鎮東將軍又不缺那二十兩。
“好。”他認了。
霍宗青把人放在榻上,還沒等做什麼,又聽柳池說道:“將軍這是頭回來這里吧?”
鎮東將軍挑了挑眉,不明白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難道不給奴一點體己錢?”
霍宗青黑著臉,掏出五百兩銀票拍在桌上:“你給我閉嘴。”
再讓柳池這張嘴說下去,自己說不定花了三百多兩,最后只是打個茶圍,好歹還想買個花瓶呢。
不過柳池閉上了他那張氣死人的嘴,認真伺候起人的時候倒是完全配得上他的身價,賞心悅目得很。
甚至讓他在某個瞬間產生了“要不要把柳池贖回家”的想法。
但是這個想法在他清醒之后就被他立馬放棄了。
瘋了吧,那得多少銀子?
第二日清早,霍宗青自然睡醒過來。
往常這時候在軍隊就該起床操練了,在京都就是上朝。
但現在整個風月樓都是寂靜的,柳池躺在他身邊,依舊沉在黑甜的睡夢中。
霍宗青躺在床上,想了想自己今天好像沒什麼事,便不急著起床了。
反正不去上朝,左右不過也就是被御史參上一句鎮東將軍跋扈而已。
他就這麼一直躺到了近晌午,如果柳池再不睜開眼睛,他都要懷疑柳池是不是睡死過去了。
“還不起床?”
霍宗青真是完全無法想象柳池的憊懶程度,此時那些情緒已經完全化作無奈了。
“還早著呢,再躺一會兒。”柳池翻了個身,抱著被子拱進他懷里嘟噥道。
“那我要走了?”霍宗青作勢要起身。
柳池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一骨碌爬起來,眼睛亮亮地看著他,說道:“將軍,包柳池一個月,只要一千兩銀子……”
霍宗青嘴角沒忍住一抽。
但隨即他反應過來:“你一個花瓶就要三百兩,包一個月才一千兩,豈不是虧了?”
“奴最短也要七天才接一次客人呢。”柳池打了個哈欠,懶懶地道,“接多了傷身體。”
還挺養生。
霍宗青是應該拒絕的,他已經被眼前這個死要錢的小妓子坑去了五百兩,一個大頭兵五十年的軍餉——更何況哪有五十年的兵,現在柳池又張口問他要一千兩。
但霍宗青看見柳池坐起來之后,就改變了主意。
“好。”
霍宗青說完這個字之后就想給自己來一巴掌。
柳池笑瞇了眼,伸出了一只手平攤在他面前。
每一根手指都白皙修長、骨節分明——
“總共一千五百兩。”他說。
霍宗青走出風月樓時的腳步都是虛浮的,像是做夢一樣。
他昨天這時候因為一時興起荷包鼓鼓的來到了這里,然后僅僅一天就失去了一千五百兩。
一千五百兩啊,那兩個專門給柳池燒水洗澡的仆人,整日需要給這位備著溫度適宜的熱水,在主子需要的時候一桶一桶把洗澡水拎到風月樓的最高層,還要等著給柳池和客人倒洗澡水,一個月也才三兩銀子而已——別看軍餉只有一兩,風月樓這邊可不包吃住。
一千五百兩,那仆人得給柳池燒上四十多年的洗澡水。
霍宗青覺得自己真是瘋了,但他卻完全升不起反悔的念頭。
柳池在霍宗青走后,便一直靠著床柱發呆,直到傍晚時刻十二皇子到來。
“十二?”柳池站起來,臉上露出笑容。
他指了指床頭上放著的銀票:“鎮東將軍給的,一千五百兩。”
十二皇子也笑了一下:“他倒是挺大方。”
柳池撇了撇嘴:“哪有,吝嗇得要死,一開始二十兩都不舍得給我呢。”
“霍宗青出身黔首,十四歲參軍時一個月怕是才拿六百錢的軍餉,花銷節儉也很正常。”十二皇子道。
鎮東將軍如今也不過才十九罷了,還未及弱冠,但五年征戰已經完全錘煉去了他年齡的弱勢。
“我會盡快讓霍宗青站隊支持你,他是個相當隨性的人,也不太在乎京都這邊的局面,做事全憑喜好,想拉攏他應該不會太難。”
“哦。”十二皇子應了一聲,卻沒有多少喜悅。
柳池坐在椅子上,不知想到了什麼,沒再說話。
十二皇子似乎也有心事,兩個人坐在屋里沉默相對了一會兒,柳池站起來:“吃飯吧。”
吃飯的時候,十二皇子端著碗,有些猶豫地說道:“小黃魚兒……”
柳池抬了抬眼皮看他,示意他有事就說。
“我想讓你,離開這。”
柳池夾菜的動作頓了頓,然后臉上勉強勾起一個笑容,問道:“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十二皇子看著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下去。
“他不會同意的。”柳池垂下眼簾,給自己盛了半碗湯,慢慢地喝著。
“但是你有辦法,只要你想,肯定是有辦法的,我知道你有多聰明,”十二皇子有些頹然地看著他,道,“我不想再讓你這樣……”
“你介意我這樣是嗎?”柳池放下碗,黑沉沉的眼睛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