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憐雪始終是相當有眼力見的, 直接把兩個書房和最近的客房劃給了他們,還派人專門去承親王府,把劉太醫請了過來, 多備了許多仆人隨時準備伺候這幾位。
柳池每天處理完事務,就去看謝懷章,他總覺得謝懷章的狀態好像有點不對, 倒不是說這家伙突然精神頭就好起來了, 而是雖然依舊是那副病懨懨看起來隨時會歸西的狀態,柳池每次見到他的時候, 卻總發現這家伙是醒著的。
“你真的不要緊?”柳池在睡前忍不住問道。
“你對一個快死了的人問這種話, 是在期待得到什麼不一樣的回答嗎?”謝懷章反問道。
柳池被這家伙噎了一句,也就不再說什麼,默默睡覺了。
臘月二十三, 小年。
謝懷章將一個名單交給了柳池。
在柳池有些疑惑的眼神里, 謝懷章輕輕地咳嗽了兩聲,解釋道:“我對你之前給我的名單上的人做了一些簡單的分辨, 你可以按照我上面說的,派給他們不同的事做試一試。”
與柳池在權力爭斗和手段計劃方面的才能不同, 謝懷章在窺探人性上有種幾乎可以稱得上恐怖的天賦。
“這是你這段時間的成果?”柳池驚訝極了, 他自己也做過這事, 但覺得實在是太難, 有那功夫他都自己已經把所有事都辦完了。
謝懷章顯然很享受來自柳池的驚訝, 有些瀟灑意味地笑了笑,擺擺手:“叫你自己這麼干下去,遲早把自己累死得了。”
柳池把名單仔細看了一遍,然后小心收好。
他倒是沒反駁謝懷章說的話,因為他自己也感覺到了,這段時間他已經被逼到了極限,謝懷章這一手還真是把搖搖欲墜的他給拉回來了。
“行了,你去吩咐他們做事,然后今天我們早點回家。”謝懷章拍拍他的胳膊。
柳池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今天小年啊,”謝懷章一看他就是已經忙忘了,“我們得回家過節。”
他如此自然的說出“回家過節”這四個字,甚至讓柳池產生了一點恍惚。
柳池這才想到他似乎還是第一次在一個可以稱之為“家”的地方過年節。
原來在僅僅一年前,他還窩在風月樓里和十二皇子相依為命;原來這些翻天覆地的變化是在僅僅一年之內完成的。
柳池第一次回望這段時間的日子,才意識到睿王黨發展的到底有多快。
它簡直就像個橫空出世的怪物,瘋狂地掠奪一切能抓住的權力。
這才幾個月啊。
柳池在心中笑了。
怪不得那些老官員看自己的眼神如同看著什麼可怕的事物,怪不得他這段時間明明一直呆在睿王府都沒怎麼出門,那些原本甚囂塵上的艷色緋聞便被其它讓人諱莫如深的消息代替了,怪不得,自己的壓力會大到如此地步。
那個從前總是帶著娼妓名聲的柳池,現在成了讓朝堂上所有人都忌憚的噩夢。
睿王黨,柳公子。
柳池的心情莫名好了很多。
“我那盡量快點完事,中午我們就回家吧。”他對謝懷章囑咐道。
“好。”
原本那個只能被囚禁在風月樓里,原本只能和十二皇子相依為命的柳池,現在也有家人可以一起過節了。
不再是沒了誰就活不下去的狀態了。
今天上午來睿王府找柳公子的睿王黨成員,感覺這位爺今天心情似乎相當好,說話的時候都笑吟吟的,柳公子本來就長得好看,真心笑起來的時候,簡直可以說一句美不勝收。
嚇得人心肝顫。
柳池一上午就把事情都安排完了,這種只需要把事務交給手下不用自己處理的感覺實在是有點爽,他笑吟吟的走出書房,正準備招呼謝懷章一起回家,就見到了剛回來的盛云歸。
這段時間盛云歸也累得要命,整個人都消瘦了不少。
“你也忙完了?”柳池走過去,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問道。
盛云歸甚至愣了一下。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態度這麼親近的時候了,這甚至讓他感受到了一點陌生。
“差不多,”盛云歸立刻把自己那點積極的情緒調動起來,笑了笑,“準備吃個飯休息一下。”
“你也該好好休息了,”柳池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轉而去捏住他的后頸,在穴位上隨手捏了捏,然后道,“我今天也跟謝懷章早回了,要過小年。”
“好啊。”盛云歸微微瞇著眼睛,享受了兩下,“玩得開心。”
柳池點點頭,收回手,準備走的時候又想起來:“對了,你出去的時候要是碰見了蘇舒窈,記得注意一下。”
蘇舒窈是蘇閣老的女兒,而蘇閣老是朝堂上的清流官員之首。
這是柳池為盛云歸選定的正妻。
睿王黨的名聲一直不好,或者說,從盛云歸還只是十二皇子還不是睿王的時候,他的名聲就一直不怎麼好。
而太子的名聲必須要好。
柳池會盡最大努力為盛云歸發展勢力,而在獲得了足夠的力量之后,盛云歸需要的是美名,他需要清流來替他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