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您看,能不能再給我多加點工錢。”
柳遙還沉浸在方才的對話里,半晌才怔愣著點了下頭。
臨近晌午,吳向臣拿了預付的銀子走了,徐伯來問柳遙是先坐馬車回去,還是等殷月離過來接他。
柳遙回過神來,笑著搖頭,“時間還早呢,我自己坐車就行了,他最近有事要忙,應該不會過來了。”
“有事要忙就不能來接了嗎,”徐伯語氣不滿,“您得和他說說,才成親不到一月就如此疏忽了,以后可怎麼辦。”
不是疏忽。
過去的柳遙并未留意,如今他卻已經能夠隱隱察覺到,也許不是活人的緣故,殷月離其實并不喜歡陽光。
出門要麼就是夜晚,要麼便是白天有烏云遮蔽的時候。
眼下天還晴著,對方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這個時候過來。
“沒事,”柳遙安慰徐伯,“有車夫和小廝在呢,正好把中午新做的糕點帶上,我給舅舅他們送去。”
徐伯說不過他,唉聲嘆氣的出去裝糕點了。
風有些涼,柳遙剛要關窗,忽然瞧見外面站著個熟悉的身影。
他下意識坐起身,撞得木窗「吱呀」一聲響。
那人靜立在檐下,仰起頭來,清冷的眉眼微微挑著,似乎也正望著柳遙的方向。
依舊是異于常人的濃黑眼眸,卻在與他對視時,露出少許溫柔的模樣。
這不對。
柳遙扶著窗戶,還是感覺心頭莫名跳快了一拍!
第29章
柳遙深吸口氣,站在窗邊好半天都沒有挪動。
看到熟悉的人影,他第一反應便是高興,緊接才記起對方身份詭異,很可能是為了監視自己才特意趕來的。
柳遙抿著嘴唇,忽然又忍不住覺得可悲。
自己是糊涂了嗎,明明已經知道了對方的真身,為何還會有這種不切實際的妄想。
“哎,大掌柜的怎麼來了,”徐伯拿著點心進來,顯然也注意到窗外的人,頓時開心起來,“您剛剛還說人家有事不能過來呢,這不,早早兒就等在外頭了,可見還是把您放在心上的。”
柳遙接過糕點,勉強笑著道,“那我先回去了。”
“是是,”徐伯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不過現在時辰還早,你們也別急著回去,先在城里轉一轉,這夫妻兩就算成了親,也該多點時間相處,不然反而容易生疏了。”
這段時日徐伯看到柳遙其實一直有些擔心,總猜測他是不是與家里人吵架了。所以才會整日悶悶不樂,如今可算稍稍放下心來。
小夫妻兩個哪有不磕磕絆絆的,私底下說開就好了,沒有什麼過不去的。
“嗯。”柳遙沒有再多說什麼,拿著裝點心的盒子便離開了。
出了香茗茶坊,柳遙不敢細看前頭缺了一條胳膊的車夫,被殷月離扶上了馬車的座位,剛要坐下,就見身邊人從車座底下取出一個花盆。
那花盆只有掌心大小,做工精細,似乎栽了一小叢鮮花,頂上用薄紗罩著,只能隱隱瞧見里面繁茂的花葉。
柳遙愣了愣,不明白這是什麼含義。
“打開看看。”殷月離道。
柳遙猶豫著掀開薄紗,就看到有些眼熟的白色小花,一朵挨著一朵,層層疊疊,散發出淡淡的甜香。
“這是……”他之前養死的那盆白花。
柳遙猛地抬起頭。
“對,”殷月離頷首,接過裝糕點的盒子,將花盆放在他手中,“不過原本也沒有徹底枯死,澆了些水,再放到稍微陰涼點的地方就自己活過來了。
”
“還有那雪煞,”殷月離打量了下他的臉色,繼續道,“已經請僧人念了經,往后應該都不會再出現了。”
柳遙反復檢查,確認手上這盆正是他之前養的白花沒錯。
這花沒有名字,是他在莊園墻角里發現的。因為十分好看便撿了回來,沒想到不過半天就枯死了。
雖然花死了所以心情不好的確只是借口沒錯。
但眼下能看著小白花好好開在花盆里,柳遙還是感覺到一絲安慰。
柳遙用手指碰了碰上面的花瓣,臉上終于露出了些許笑容。
“不過是朵野花,你如果實在喜歡,我可以給你尋些更名貴的花來。”
大約是柳遙盯著花盆的目光太過專注,殷月離聲音有些發涼。
“不用,”柳遙察覺到危險,連忙將花盆藏在身后,“我就要這一個,不要別的了。”
“哦?”殷月離瞧著柳遙的動作,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不該將這盆白花救活了。
對面人的神情實在過于生動。
柳遙忍不住想笑,但很快又將笑意都收了回去。
如果放在過去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柳遙大概會想要去逗一逗對方,好看他露出更多有趣的表情。
只是現在……
柳遙不敢多想,連忙定了定神,轉身望向窗外。
就見馬車駛過,道路兩旁人潮涌動,一名身材瘦削的老者穿過人群,埋頭掩住自己的容貌,急匆匆跑進酒樓后面的一條小道。
柳遙探頭望去,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九橋村的里正?他不是已經離開了嗎,怎麼還會出現在這里。
“在看什麼?”注意到他的異常,殷月離也跟著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