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柳遙笑了笑,向前伸出一只手
去。
漆黑里似乎有什麼東西猶豫了下,終于小心翼翼蔓延出一根觸角,輕輕勾住他的袖口。
就在柳遙試圖往黑暗里走去時,身周的漆黑忽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遠處不知何時亮起的金光。
那道金光十分刺眼,且越來越亮,直到將整個夢境照得恍若白晝一般。
柳遙用手勉強遮住雙眼,透過縫隙,似乎有朱砂書成的金符正漂浮于夢境的半空。
說半空其實并不準確,夢境里既沒有天空也沒有地面,此刻他更像是同那張金符一起懸浮于虛空之中。
這是……什麼?
柳遙思緒模糊,正想上前看清,卻突然有風吹過來,耀眼的金光仿佛掀起的海浪。
倏忽之間,無論黑暗也好,金符也好,都已經消散無蹤。
所有一切又都重新歸于沉寂。
“醒醒,該起來了。”有人掀開床簾。
清早陽光正好,光線透過簾布照進來。
“今天不去茶坊,讓我再睡一會兒。”柳遙臉頰睡得發紅,用力翻了個身,避開光線,把腦袋重新埋進被褥里面。
殷月離無奈,將一塊浸濕的帕子蓋在他臉上,“真的不起?”
“不起,”柳遙語氣堅定,嫌身邊人吵鬧,干脆閉眼將對方一起拉進被子里,“陪我睡,要仔細養好身體,不然就不是五天了。”
第一次見這人如此耍賴的模樣,殷月離眼里含笑,低頭親了下他的面頰。
“好了,你舅舅剛才送來消息,說準備這幾日離開九橋村,讓你過去看看。”
“嗯。”柳遙點頭,隨即猛地睜大眼睛。
舅舅要離開九橋村了?!
第35章
柳遙的舅舅年少時受過重傷,落下病根后一直反反復復,幾乎每年都要外出去尋醫。
但時間門都集中在春夏左右,一般到天冷入秋之后便會回來。
可如今再有幾日便要立冬了,路上難走不說,也很容易加重病情。按理來說不該在這個時候出門才對。
“不會是舅舅又忽然病重了吧?”心底冒出不好的預感,柳遙猛地坐起身來,臉色也開始有些發白。
殷月離搖頭道,“估計不是,聽回來的小廝說,你舅舅精神還好,也能正常下地走動,不像是忽然病重的模樣。”
“別胡思亂想,”殷月離安撫地拍了拍他,“等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嗯。”柳遙滿腹心事,只輕輕點了下頭。
因為實在擔心舅舅的身體,柳遙也沒有心情再用早飯了,見外面陰沉沉的,索性披了件厚衣裳,便拉著殷月離一起出了莊園,急匆匆趕到舅舅家的院門外。
剛一進到院子,就看到堆了滿地的箱籠和行李,舅母馮雯正指揮著莊園的小廝幫忙將兩只木箱抬到車上。
看到柳遙的身影,連忙樂呵呵走上前來,“哎呦,不是說了讓你們晌午再過來嗎,這會兒還亂著呢,小心別碰著你了。”
馮雯紅光滿面,精神也不錯,完全不像是有大事的模樣。
還左右打量了下柳遙,問他怎麼瘦了許多,可是最近忙茶坊的生意累著了。
柳遙當然不能說自己最近遇到了什麼,確認舅舅并沒有突然病重后,終于定下心來。
隨即望向四周道,“舅母怎麼帶這麼多東西走,不怕路上不方便嗎?”
“哦,”馮雯將他拉住,笑著指了指旁邊的箱籠,“忘了和你說,我們已經聯系好了悅城那邊的大夫,打算這次多呆幾個月,等明年開春了再回來。
”
悅城是靠近南方的海邊城市,坐馬車至少要二十日才能走到,柳遙舅舅每回出門看病,去的多半都是悅城。
“本來我們是想陪你過完年之后再出去的,”馮雯輕嘆口氣,拍了拍他的手背,“只是你舅舅病情總是反復,大夫也說讓他最好能去暖和一點的地方,正好你如今也成親了,身邊有人照顧,我們也不用在外頭總掛心著你了。”
柳遙抿著唇,雖然舍不得兩人,卻也只能點頭。
“嗯,不用記掛我這邊,您和舅舅安心在外面治病吧。”
殷月離也跟著點頭,示意馮雯不用擔心,一邊問,“需要我派幾個小廝跟你們一起過去嗎,也好有個照應。”
“不用不用,”馮雯怎麼好意思麻煩他,連忙擺手,“幫忙搬搬行李就成了,我們這回是要住在大夫那邊的,人去多了反而是個麻煩。”
“對了,”馮雯眉梢一挑,忽然朝柳遙使了個眼色,“我屋里剛好有樣東西要拿給小柳,你先幫我在這邊看著,別讓他們弄亂了行李。”
殷月離平靜點頭。
柳遙則滿頭霧水,剛想問問是什麼東西,就被舅母一把扯進了屋內。
越過舅舅休息的臥房,一路進了里屋,眼看著舅母關緊門窗,又做賊似的望了望四周,柳遙越發疑惑,坐下倒了兩杯熱茶。
“到底怎麼了?”柳遙將其中一杯茶遞給馮雯。
舅母向來不是喜歡玩鬧的性格,能這麼鄭重其事地將他單獨叫過來,應當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吧。
和舅舅有關,還是和……殷月離有關。
想到此處,柳遙莫名有些緊張,連忙低頭喝了口茶水。
馮雯擠眉弄眼地瞧著他,半晌才開口道,“聽說你最近食欲不太好,是不是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