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的石板迅速碎裂,穆臣顧不上再與眼前的瘋子理論,拼命尋找可以逃生的路徑,卻見有人拉了他一把,正是之前負責看守他的無頭士兵。
“放手!”
原本退去的血池再次涌上,穆臣嚇得臉都白了。
身旁的青年早已不見了蹤影,無頭士兵并沒有說話,只雙手用力,一把將他從碎石里拽了出來。
“你想做什麼?”
穆臣心底浮起疑惑,可惜還沒等來得及問清,就感覺眼前一暗,無數黑影翻涌而上。等再恢復意識時,已經到了止戈山的山腳下。
面前的都是熟人。
眼眶發紅,明顯剛剛哭過的柳遙,還有經常跟在殷月離身邊的幾名陰兵親衛。
柳遙揉了揉眼睛,強撐著讓自己回過神來,抬頭望著面前,似乎也很困惑老人的出現。
無頭士兵比了個手勢,示意這人先前從牢里逃脫,方才被自己瞧見,便順手抓了回來。
穆臣灰頭土臉,神情尷尬。
“哦,”柳遙點點頭,已經沒心情去理會眼前的老者了,“我們現在……”
“公子,”邵蒙連忙將他攔住,“不能再回去了,這山體底下是中空的,很快便會塌陷,我們先離開這里,等事情平息了再做打算。”
柳遙嘴唇緊抿,還是不愿放棄。
他比誰都清楚,如果不是為了救自己的話,殷月離根本不會在血池里動用能力,更不會連尸骨都無法保住。
失去尸身的束縛,對方很可能再次回到那種剝離人性的狀態,不再有任何顧慮,真正變成穆臣口中的兇神邪物。
腳下地面搖動,山頂不斷有石塊滾落,邵蒙不敢放他離開,指著不遠處已經開始驚慌逃竄的村民道。
“止戈山就在九橋村內,若是徹底塌陷,整個村子都會受到波及,這里面應該還有您認識的人吧,您如果在意他們,就該先帶著他們離開這里,而不是一意孤行罔顧所有人的性命。”
跟在穆臣身后的陰兵不聲不響,他們自然不在意這些凡人的死活,只是不愿意柳遙再去送死。
柳遙紅著眼框,只感覺胸口和腹部一起傳來悶痛。
可同時也明白邵蒙說的沒錯,現在回去根本沒有任何用處。
地面搖晃愈加劇烈,原本便不算牢靠的房屋也隨著晃動起來,山體塌陷,房屋倒塌,到時不知有多少村民會跟著一起送命。
“公子!”眼看著再不走便要來不及了,邵蒙忍不住急道。
甚至暗自打算,如果柳遙此刻非進陵墓不可的話,他就干脆打暈了對方帶出九橋村。
柳遙望了眼山頂,用力攥緊袖口,“我記得月離在城內買的院子應該快修好了吧,將附近村民都帶去那里,盡量不要丟下一個,留下幾人守在九橋村。如果情況有變化隨時過來回報,我們……先去城里吧。”
“是。”邵蒙終于放下心來,忙不迭點頭,吩咐底下人疏散慌亂的村民。
“那個,不如老夫也一起過去幫忙吧。”穆臣終于尋到空隙,訕笑著對柳遙道。
“順帶說一句,今天的事情當真與老夫無關,一切都是我那師侄的主意,老夫從頭到尾都被蒙在鼓里,認真說其實也算是受害者來著。”
嗯,也不能完全算受害者,至少布置機關的紙傀儡就是他提供的,不過這點小事就沒必要細說了。
柳遙冷眼瞧他,“你的賬等會兒再算,看緊他,等進城后直接將他關進柴房。”
無頭士兵雙手比劃,表示自己會負責看管,絕對不會讓這罪魁禍首再次逃脫。
穆臣:“……”
接連幾聲巨響之后,止戈山終于徹底坍塌,離山腳近的房屋都被壓在了泥土和碎石之下,其中也包括了他們之前居住的醴泉莊。
煙塵四起,碧瓦朱檐的華美莊園轉眼化成廢墟。
有來不及逃走的村民被山石砸傷,哭喊聲,驚呼聲,層層烏云籠罩在頭頂,讓人有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幾名跟隨邵蒙的陰兵將村民救起,來不及處理傷口,只能匆忙喂了傷藥后安置進莊園的馬車。
“走吧。”
將最后一名受傷的村民扶上馬車,柳遙仰頭望了眼止戈山的方向,和邵蒙一起往宴
城趕去。
分明是早上,天空卻陰沉得厲害,馬車在雪地里安靜前行,能隱約聽見遠處車廂傳來的低低抽泣。
柳遙閉眼靠在車窗邊上,臉色有些蒼白。
“公子怎麼了,”見對方從剛才起便一直捂著腹部,邵蒙忍不住擔心,“可是哪里不舒服?”
“沒事,”柳遙輕輕搖頭,“可能是早上忘了吃飯,所以有些難受。”
是了,邵蒙恍然,的確是他們疏忽了。
從早上折騰到現在已經接近晌午,柳遙滴水未進,自然會不舒服。
“算了,”見邵蒙準備讓馬車停下,柳遙連忙攔住,“我現在吃不下,況且好多人都受傷了,還是先進城安頓要緊。”
邵蒙拗不過他,只能點頭。
城內的宅院很大,足夠幾百人居住,是殷月離成親前就已經買好的,可惜剛翻修到一半,如今只有前院能夠住人。
將帶來的村民交給邵蒙安排住宿,柳遙獨自進了臥房,坐在還未鋪好的大床上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