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天里,他記得在爸爸的辦公室錄入過他的虹膜和指紋。但好像不是這間吧?
三天之后,爸爸媽媽的事情解決好了,爸爸把他送回家,自己卻重新回到研究所,繼續投入他的研究工作。
余良就是那個時候開始恨他爸爸的。
為什麼要因為工作如此忽略自己的妻兒?媽媽跟他離婚也是因為這個吧。他成了沒人要的小孩也是因為這個吧。爸爸沒有出席過一次他的家長會,一次都沒有。
上高中以前,余良是一個成績出色的孩子,他也當過班長,當過體委,是說起來會讓別的家長羨慕的陽光燦爛活潑小男孩。
但爸爸一次都沒來見過他這一面。
上高中以后,因為他的叛逆和混蛋,學校叫家長的次數比以前呈幾何倍增長。但爸爸也沒有來過。
有時余良會想,如果他跟那年暑假一樣,把自己弄進派出所,爸爸是不是一定會來看他了?
只是理智沒讓他這麼做。如果真這麼做了,就算爸爸來了,他也只會覺得自己很可憐。
上一次見到父親,是五月二十八日,那天是星期天,爸爸難得回了一次家。
余良不想理他,但他卻比往常多說了一些話。
……一些,奇怪的,話。
他甚至沒有叮囑他高考的事情,而是說,這世間上最美好的事,是一無所知地活在太平盛世。
爸爸……早就知道會有病毒爆發?
余良想到,父親還提到了和他小時候一起玩過的游戲。
寧煙岑還是平靜的、笑盈盈的樣子:“試試?”
余良抹了把臉:“好。”
密碼要輸入四個數字。
爸爸問他:“良良,你還記得小時候你很喜歡玩的一種計算游戲嗎?”
任意一個四位數,在四個數字不全相同的情況下,把四個數字分別從大到小排列和從小到大排列。
前者減去后者,得到一個新的數。
把新的數字重復上述步驟,在七步之內,必然會出現一個數字……
對于那時候的余良來說,這個“計算游戲”,就像一種魔術。
很久以后,他才知道,原來這叫數字黑洞,卡普雷卡爾常數。
余良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按下去。
6、1、7、4。
“嘀——”
“密碼正確。請繼續驗證指紋與虹膜。”
余良眨了眨眼。
寧煙岑說:“把眼淚擦干凈,別耽誤驗虹膜。”
余良:“哦……”
他掀起T恤擦了一下,又咕噥:“班長你說的是人話嗎?!”
余良驗證了指紋和虹膜,通過了。
他要推門,寧煙岑攔住他:“小心。”
里面有怪物,如果不加防備地開門,很容易受到致命偷襲。寧煙岑這麼清楚就是因為……他在這里也死過……
是好幾把鍵盤犧牲換來的寶貴經驗啊。
秦津明白了寧煙岑的意思,側身靠前,伸出長而有力的手臂,握住門把手。他示意寧煙岑站遠一些:“我開門,你開槍。”
寧煙岑:“ok!”
門打開的剎那,漆黑的觸手瘋狂探出,被消音后噠噠噠噠顯得有幾分可愛的槍聲響起,彈殼落地的聲音清脆。
寧煙岑微微瞇眼,鼻腔滿是SG的硝煙味。
他一邊射擊一邊上前,少年消瘦身形扛著沉重的半人多高的沖鋒槍,有一種反差的美感,也散發某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秦津抽出手/槍和他站到一起,對準了那怪物。
從門縫泄露的淡光里,能看到它有七八個腦袋,幾百雙泛著血絲的眼球。那些詭異的眼睛,被一槍一槍地打爆,藍血飛濺,它的生命力也飛速流逝。
終于,怪物癱軟倒下,寧煙岑連忙沖了進去:“宋博士!”
救援宋鏡辭的另一個坑。
時間。
時間很重要。
如果晚了,宋鏡辭會自殺。
第18章
這間研究室很大,分了好幾個區域。最外面的區域早就被怪物弄得亂七八糟,分割出的透明試驗區域里也各自關著怪物。
宋鏡辭所在的房間里堆滿了儀器和藥品,聽到少年的喊聲,隔著透明的玻璃門,他回頭望了一眼。
他手上還拿著麻醉藥劑,針尖微顫,閃爍著殘酷冷光,蒼白凹陷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茫然。
“爸……”余良叫了一聲,趴在試驗區外的玻璃上,死死地盯著那道背影。雖然這些年來見面的次數很少,但不妨礙他一眼認出來,那是他的父親。
余良急切地拍了拍玻璃,大喊了兩聲:“爸,是我,余良!我來了!”
寧煙岑打開了宋鏡辭所在房間的玻璃門,一把奪下他手中的藥劑,扔到一邊。
宋鏡辭眼珠子動了動,目光落在寧煙岑臉上,過了好一會兒才聚焦回神。
宋鏡辭是個三十三四歲的男人,他很英俊,在研究所這樣的環境里能有獨立實驗室的人中,也是相當年輕的一位。但被困在自己的研究室一個星期,聽著外面同事們痛苦地異變和逃亡,他以驚人的速度白了頭發,眼角和唇邊也有了細紋。
“你是誰?”宋鏡辭終于出聲,問道。
寧煙岑頓了一下,說:“我叔叔在南岸研究所工作,他跟我說,如果外面出了事,可以來研究所找他……或者您。
”
這是原本游戲里給予玩家的背景條件,為了讓行動合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