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左誠趕緊把目光收回來,老老實實看著前方。但沒堅持幾分鐘,又朝后視鏡飄了過去。
邊以秋睜開眼睛,在后視鏡里跟左誠對上,后者給了他一個大大的二哈式笑容,看得邊以秋有火無處發。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眼睛黏我身上是愛上我了嗎?”
左誠也不客氣,當真就有話直說了:“嘿嘿,老大,你跟柯少爺和好啦?”
邊以秋朝天翻了個白眼:“你問這話的理論基礎是什麼?”
左誠嘀咕:“前陣子難道不是因為跟柯少爺吵架,所以才心情不好麼。”
“我跟他沒有吵架。”邊以秋實話實說,“能動手解決的問題為什麼要用嘴呢?”
左誠足足思索了兩分鐘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合著兩人不是吵架,是直接上演全武行啊。
單純的左保鏢從后視鏡里把自家老大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再認認真真回想之前看過的監控視頻,對柯少爺的身手做了個比較靠譜的預估,腦子里極有效率地模擬了一下兩人動手的場景,隨即得出一個結論——殺傷力好像有點大。
然后他就開始糾結了,要是這兩人在他面前打起來,他到底要不要履行自己的職責,站出來幫忙?
作為一個全職保鏢,看著自己的老大跟人互毆冷眼旁觀好像有點說不過去。但中國不是有句老話叫“床頭打架床尾和”麼,人家打著打著就打上床了,他杵在旁邊算怎麼回事?
不得不說左誠同學對日后柯邊二人特殊的生活情趣有著十分超前的預見性,為了不讓自己在夾縫中生存得水深火熱,左保鏢決定從現在開始就讓邊老大明白:“家暴是不能解決問題的……”
邊以秋掏了掏耳朵:“你說什麼?”
左誠一臉嚴肅:“有什麼問題不能坐下來好好談,非得動手呢?”
當然有。比如上下問題。
這話邊以秋實在難以啟齒,于是只能哼兩聲,故作高深地裝大尾巴狼:“等你以后談戀愛就知道了,有些道理不是嘴能講得清楚的。”
左誠十分受教地點點頭,然后異常敏捷而精準地抓住了關鍵詞:“所以你現在是在跟柯少爺談戀愛?”
“……”
這是個好問題。
邊以秋陷入了沉思。
在不涉及到公司決策及幫派利益的情況下,邊老大是很少進行“思考”這一項科技含量高且難度系數大的腦力運動的,但就這個談戀愛的問題,他覺得自己應該好好想一想。
首先,什麼是戀愛?
他打開手機搜了一下,跳出來的詞條下是這樣解釋的:現代定義中的戀愛關系,是兩個人基于一定的物質條件和共同的人生理想,在各自內心形成的對對方最真摯的仰慕,并渴望對方成為自己終生伴侶的最強烈、最穩定、最專一的感情。
邊以秋看完之后中肯地給了兩個字的評價:“扯淡。”
寫這個詞條的人要麼沒談過戀愛,要麼看多了八點檔狗血肥皂劇。如果只是談個戀愛,就幻想著能“穩定專一”進而成為“終身伴侶”的話,那你的腦結構一定異于常人,且結局必定相當凄慘。比如他那個很傻很天真的媽。
要不是邊映當年輕信了那個對她說“將子無怒,秋以為期”的男人,絕對不會在那樣一個冬天瘋瘋癲癲含怨帶恨地死去,而且還給他留了這麼個讓人蛋疼無比的名字。
所以邊以秋是打心眼里不相信“愛情”這回事的,就連對陸霄求而不得的喜歡,也不能算是愛情。只是當年在監獄里陸霄被一群囚犯圍攻欺負,他咬緊牙關拼死反抗的倔強樣子,讓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自己。他覺得他們或許是一類人,是一類人就會想要靠近。
可惜他弄錯了,陸霄跟他不僅不是同類人,中間還隔著天塹般的鴻溝,簡直無法跨越無法溝通。他的“靠近”,讓陸小帥哥恨不能躲到火星去。最后,人家的真命天子出現了,他只能黯然退場,沉默在多年明戀未果的陰影里。
然而老天不知道是終于開了眼還是再次逗他玩,在對陸霄的窮追不舍里,橫空殺出一個柯明軒。甫一出場,就帶著絕對不容人忽視的囂張氣焰朝他強勢逼近。從最初的水火不容冰炭不洽,到后來的互相吸引又互相疏遠,明明是兩條永不該相交的平行線,卻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糾纏得越來越深,讓他心驚膽戰不知所措。他著急忙慌地撤退逃離,裝作若無其事滿不在乎,卻在再次見到那個人時,發現一切的偽裝都是徒勞。不僅僅是身體早已習慣,連意識都已經不受自己控制。感情的種子一旦落下去,就跟春天的野草似的,見風就長,根須虬結,密密麻麻,在他心里根深蒂固地盤踞成了一棵參天大樹,想要拔出去,必定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還好。
邊以秋想,還好。
還好柯明軒沒讓他一個人跟這棵樹作斗爭。
邊以秋把手按在自己心臟的位置,莫名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