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整,左誠把早餐端上了桌,邊以秋也已經洗漱完畢換好衣服從臥室走了出來。
其實左保鏢也不會做飯,他所謂的早餐無非是兩個白水煮蛋,加一袋面包,然后再倒兩杯牛奶。
七點半,兩個人準時出門去公司。
早高峰的主干道堵得天怒人怨,左誠開著炫酷的邁巴赫如同龜爬一般在綿延數里的車流中艱難前行,足足花了一個多小時才到達瑞德中心。
八點五十五分,邊以秋出現在玖安集團辦公室,助理早已經將今天新鮮出爐的晨報規規矩矩放在他的辦公桌上。
看報紙是他最近剛養成的新習慣。
這些天Z市最抓人眼球的一條新聞莫過于梧葉山軍火走私案,主流媒體鋪天蓋地的做了好幾期專題,從國家安全說到勇士風采,從公民責任說到城市風景,枝枝節節全拿出來做文章,隨便一個相關的關鍵詞都能發散出一大篇。
這樣,就沒什麼人注意到同期的另一條小小新聞。
破獲走私案的那一天,梧葉山國道還發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一人當場死亡,兩人重傷。
這條新聞只在某一家媒體的副版占據了微弱的兩行,這還是因為這家紙媒的發行量太小、印廠太偏,而沒有被及時追回銷毀。
只有極少數人知道,那起交通的發生地點、事情經過以及最終結果。
主要責任方是貨車司機,不僅疲勞駕駛,還涉嫌超載,所以才會與迎面而來的添越相撞。而車上裝的是滿滿一貨柜鋼筋,在事故發生時因車體歪斜而傾倒,好死不死地噼里啪啦全往添越砸了過去,而其中一根直接穿透了副駕駛的擋風玻璃……
坐在副駕的那個人,若不是因為手中的報紙有那兩行字,幾乎要懷疑那場車禍和那個叫“柯明軒”的人都只是他的一個夢。
因為從他在醫院里醒來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沒有得到這個人的任何消息。
何敘告訴他,是一個路過的司機打的120,他和左誠接到消息趕到醫院時,并沒有見到柯少爺。他們也問過當夜的急診值班醫生,另一個傷者在哪里。醫生的回答是“沒有”。
對這個回答,邊以秋是不信的。同一個事故的傷者,120不可能不一起送過來,就算是已經斷氣了,尸體也會運回醫院讓家屬認領。唯一的解釋是,有人來醫院把柯明軒帶走了,并徹底地抹去了他的一切痕跡。
電話轉到了秘書臺,和晟的前臺拒絕一切約見。邊以秋站在君臨天下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對面形態張揚的“和晟傳媒”四個字,玻璃與空氣隔絕了他試圖尋找的所有努力。
你知道他就在那里,卻永遠無法進入。
臥室的衣櫥里,有柯明軒的衣服;浴室里,有他的洗漱用品;書房里,有他的書和電腦;廚房里,有他喝水的杯子;床頭柜里,還有他們用了半盒的套子……
只有人消失了。
不知生死。
邊以秋給楚奕打電話,在柯明軒的所有朋友中,他能聯系上的,又跟柯明軒關系親近幫得上忙的,大概只有楚奕了。
可惜楚奕告訴他,他也還沒見到柯明軒,只聽說傷得非常嚴重,已經被柯家送往最好的軍區醫院接受治療,讓他放心。并承諾如果有柯明軒的消息,會及時通知他。
邊以秋傷得不算嚴重,但出車禍時因為肌肉松弛劑讓他無法像正常人一樣進行自我保護,造成渾身上下多處撞擊傷以及腦震蕩,看著十分嚇人,所幸并沒有傷到內臟和筋骨。
他知道自己還能活著,是因為柯明軒在生死一線的時候撲過來,擋下了那根差點貫穿他心臟的鋼筋。每每想到那個畫面,邊以秋的心臟就痛得幾欲窒息。
他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等了一個星期,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水深火熱里煎熬。他讓何敘幫他重新買了手機,補了電話卡,連睡覺都放在枕頭邊,然而楚奕那邊卻遲遲沒有半點消息傳來。
最后他實在沒法再等下去,無視所有人的阻攔堅持出院,直接去了楚奕家里。
陸霄開門的時候看他頭上貼著紗布,胳膊打著石膏,叫了一聲 “秋哥”,眼淚都快下來了。
可他專程跑這一趟依然沒有任何結果,柯家在這件事上做得滴水不漏,柯明軒所有發小朋友公司下屬都無法前去探望,連在哪個病區哪個病房都沒人知道。
不過楚奕對他說:“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柯家到目前沒有任何動靜,那說明柯明軒肯定還活著。”
邊以秋接受了這個近乎于安慰的說法,回家后開始老老實實養傷。并讓何敘老孟密切注意阮成杰的動向,以及不惜一切代價找到周明。
石膏還沒拆他就開始去公司,因為這套房子,這個家,家里所有的擺設以及生活的痕跡,都在提醒著他,身邊少了個人,讓他痛苦萬分又無計可施,他只能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里,才能讓自己稍微好過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