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結局注定要墜落,那他寧愿自己往下跳,也不會給仇人把自己往下推的機會。
連續幾天的暴雨終于停了下來,邊以秋也接到了法院的通知,自己的第一次庭審即將到來。
就算是證據確鑿板上釘釘,還是需要走個過場才能定罪宣判。而這也是柯司令給兒子的最后通牒——他的耐心有限。
庭審那天,邊以秋被戴上手銬,在獄警和武警的雙重看守下從監室里提出來,交由法警帶往法院。
暴雨過后的天空碧藍如洗,陽光肆無忌憚地鋪灑下來,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他站在看守所門口,仰頭對著太陽瞇起眼睛,輕輕笑了笑。
原本不應該和嫌犯有過多交流的某個法警辦完交接手續,轉頭看他一眼,問了句:“心情不錯?”
邊以秋點點頭:“天氣好嘛。”
好天氣總是會讓人心情舒暢。
法警沒再說什麼,示意同伴一左一右鉗住他的胳膊,帶著他往停在路邊的警車走過去。
警車關得很嚴實,從外面什麼也看不到,周圍還有好幾個法警守衛著。
剛才跟他說話的法警打開車門,邊以秋彎腰剛要上去,視線居然先看到一雙裹在西裝褲下的大長腿。
他整個人愣在當場,還沒等他有所反應,里面那人揪著他的胳膊猛力一拽,外面某個法警又跟著在他背上用力一推,直接讓邊老大以一個相當滑稽的姿勢撲進了車里……不,撲進了那男人的懷里。
柯明軒摟著他,眉眼帶笑:“這麼激動?你是不是快想死我了?”
邊老大眨了眨眼,回頭看了看緊跟著上車坐在他旁邊的法警,擲地有聲地給了兩個字:“臥槽!”
其他法警也迅速上車,坐到前面兩排,中間的隔板升起來,將前后隔成兩個空間。
“快別操了,我冒著生命危險讓你倆見面,有話趕緊說,別耽誤時間。”那法警邊說邊把車門鎖死,命令開車,并且讓副駕駛的同事將車內的監控做了下“技術調整”,然后轉頭看向車窗,表示“你們想干什麼干什麼,當我不存在。”
當然,其實也干不了什麼。
從梧葉山那場車禍到現在,他們已經快兩個多月沒見——之前在楓湖那次根本就不能算。邊以秋不止一次地想,跟柯明軒再見面的時候要說什麼,要做什麼,但真正見面了,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任何言語在洶涌澎湃的感情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他們什麼都不用說,只需要一個眼神,就什麼都能明白。
“你怎麼樣?”
“你傷好了嗎?”
兩個人同時開口,說完又同時笑了起來。
柯明軒:“看來你在哪兒都能過得不錯。”
邊以秋:“看來你的傷好得差不多了。”
柯明軒:“等你出來,咱們可以再打一架。”
邊以秋:“其實我現在一點也不想打架,我想去悅瓏灣泡個溫泉。二看什麼都好,就是洗澡的時間太他媽短了。”
兩人坐在車里,居然就這麼旁若無人地閑聊起來。聊二看的環境和設施,聊外面的生意和股市,也聊他們共同的朋友。
邊以秋念念不忘被錢贏那混蛋攪了局沒有看成的那場電影,柯明軒說等你出來我們再一起去看。邊以秋又說影院樓上那家餐廳的焗蝸牛很好吃,上次都訂好位了,也沒吃成。
柯明軒只好說,那下次看電影前把焗蝸牛先吃了,聽得旁邊的某位法警十分無語,正要開口提醒他倆抓緊時間說兩句情話,司機打著方向盤左轉,拐上了馥園路。
柯明軒轉頭看向窗外:“星河廣場。”
邊以秋也跟著看過去:“上回你跟蹤我就是在這兒。”
“嗯,我一直在你身后,但是你沒發現。”
“我的注意力都放到那兩個蠢貨身上去了。”
“我看著你在熙熙攘攘出來倒數的人群之中,徑直走向了一個賣糖葫蘆的老人。開始我以為你是故意想要引那兩個菜鳥現身,后來我發現不是。”
邊以秋笑了:“我就是突然很想吃,但是走了兩步發現錢包沒帶。”
柯明軒:“你知道我那時候在想什麼嗎?”
邊以秋:“在想什麼?”
“我在想……”柯明軒收回目光,認真地看著他,“如果你回頭看到我,我就給你買糖葫蘆吃,想吃多少都行。”
某法警的牙齒有點酸,心想我還沒提醒你們呢,這情話怎麼說來就來?還真當我不存在啊。
二看離法院并不遠,警車有規定,嫌犯上車之后不避紅燈不停車,也不能再打開車門,柯明軒沒法中途下去,所以滿打滿算兩人能有半小時說話的機會。
法警姓程,是顧凌在警校的同學,兩人關系相當鐵。顧凌找他的時候,大概說了一下柯少爺和這位邊老大的情況,就這麼偷來的三十分鐘,連他都覺得時間太短不夠兩人互訴衷腸的,沒想到兩位主角完全沒有這個意識,談笑風生的樣子壓根兒就不像被押著上法庭,倒像是開著自己的豪華座駕,帶著幾個保鏢出行。
他不知道的是,不管是柯明軒還是邊以秋,都堅定地認為他們會有一輩子的時間在一起,所以根本就沒必要把這次見面搞得太過狗血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