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柯明軒面無表情:“我同意結婚,但我有條件。”
柯司令伸手端起書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說說看。”
“邊以秋必須馬上無罪釋放。”
“兒子啊。”柯司令看他的眼神仿佛依然當他是個天真的孩子,“我只是說你答應結婚,邊以秋才能活,并沒有說,他能出來。”
柯明軒聞言色變:“你什麼意思?”
柯司令冷淡地看他一眼:“意思就是,你結婚他可以不判死刑,但他做的那些事,必須受到法律制裁。”
柯明軒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法律制裁?怎麼制裁?判個無期,讓他坐一輩子牢?”
“那也比直接死了強,不是嗎?”
當然不是。柯明軒在心里反駁道,邊以秋那個人,要讓他坐一輩子牢,比直接殺了他還讓他難受。
“爸。”柯明軒咬牙切齒叫出這一個字,“我已經退了一步,我希望你也不要逼人太甚。我答應結婚,就絕不會反悔,但是如果邊以秋不能在我結婚前完好無損地出來,我不保證會做出什麼對家族不利的事來。”
“反了你了!”柯震山一拍桌子,指著他的鼻子罵道,“誰給你的膽子,竟敢威脅你老子!”
柯明軒目眥欲裂,絲毫不讓:“我這不是威脅,我是在跟你談判。我結婚,他出獄。并且你要保證銷毀他所有案底,從此以后不能再針對他。”
柯司令怒極反笑:“你這是漫天要價,你覺得我會答應?”
“你也可以不答應。大不了我也出去殺個人,死刑也好無期也好,我陪著他。”
柯司令氣得差點腦溢血,指著他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他實在不敢相信“出去殺個人”這種話會從自己兒子嘴里說出來。
但柯明軒眼里的堅定和執著告訴他,他不是在開玩笑,如果自己不答應,他真有可能這麼干。
柯司令第一次覺得自己作為一個父親有多麼失敗,他能管好成千上萬的軍隊,但他管不好自己的兒子。或者說,他從來就沒管過這個兒子,他用在軍隊上的心思從來就比用在家里的多。
柯明軒從出生到上學那些年,他的職位調動比較頻繁,有時候在外執行任務,通常是幾個月不著家。當他終于帶著累累軍功站到現在的位置,一轉頭才發現兒子已經長大了。而他,永遠錯過了管教兒子的最好時機。
但這并不代表他會看著他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柯司令當了一輩子軍人,正氣凜然剛正不阿的軍魂鐫刻在他的骨子里,對邊以秋那樣的黑幫老大是深惡痛絕的,在他心里,這些人就是社會的渣滓國家的蛀蟲。他理解不了也接受不了兒子對邊以秋的感情,他只知道,既然是錯的,那就得給他掰正了。
兩父子劍拔弩張地對峙著,書房里足足安靜了十分鐘,最后柯司令不得不先做出讓步:“現在無罪釋放不可能,在你婚禮結束之后,我會讓人放他出來。”
柯明軒繼續提出條件:“婚禮之前。”
柯司令看著他:“他出來了你還會安心結婚嗎?”
柯明軒反問:“我結婚了你還會放他出來嗎?”
柯司令怒不可遏:“你連你老子都信不過?”
柯明軒冷笑一聲:“你不是也信不過你兒子?”
“你也不想想我為什麼會信不過你!”柯司令將手邊的茶杯重重磕到桌面上,上好的君山銀針濺了一桌子。
“婚禮當天。只要你老實結婚,我保證他順利出來。”
柯明軒知道這是他爹的底線了,再爭執下去很有可能適得其反,于是他見好就收,點頭應道:“行,就婚禮當天。”
為了邊以秋能盡快出獄,柯明軒對婚禮的要求是“越快越好”,反正他知道柯馮兩家等這一天已經等很久了。至于聯姻對象,毫不意外正是春節上馮家拜年的陳家。
陳部長是柯司令的老戰友,兩人當初在部隊有著過命的交情,加上陳老爺子和馮老爺子在位時本就是政見相同的盟友,兩家關系自然非同一般,聯姻除了親上加親也是為了鞏固幾個家族的利益——柯司令和馮局長的軍政生涯正是輝煌的時候,按照柯司令的年紀和資歷,再往上升,那是肯定要進四總和某委的了,陳家自然要在這個時候全力示好。而馮局長明年要調到省廳的事,正好就是陳部長說了算。
柯馮兩家本就人丁單薄,柯明軒又已經從商,基本沒有再從政的希望,表弟馮鈺雖然才上高中,但按照現在的培養方向,將來是一定會走政治路線的,他這個做哥哥的既然選擇了在事業上的自由,那麼也就只能為家族犧牲一下婚姻了。
柯明軒從書房出來,一刻也不想在家里多待,下樓直接就離開了。
馮淑嫻追出來問他怎麼連飯都不吃,他只頭也不回地說了句“有事”。
車子開到大院門口,正好看到林嘉彥的車從外面開進來。兩輛車就這麼相對著停在了路中間,誰都沒有先退讓。
柯明軒都快要想不起來他有多久沒見到林嘉彥了,好像是剛跟邊以秋確定關系的時候,請幾個兄弟吃飯,他為了讓他死心說了特別重的話,從此之后兩人就沒什麼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