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從柯明軒春節后打電話讓他幫忙關注華瑞動向時他的反應就能看出來。
他當時的原話是“阮成杰不是傻子,他分得清孰輕孰重”。但很可惜,阮成杰辜負了他的這種篤定和信任,用一連串的事實將他的臉打得啪啪直響。
柯明軒很替李澤不值,他覺得阮成杰那個偽君子真變態根本就不配得到李澤如此的重視和愛護。可偏偏,阮成杰現在會走到這一步,又跟李澤從小對他的縱容和袒護分不開。所以是不是值得,恐怕只能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了。
他理解不了李澤對阮成杰這種畸形的保護和情感,李澤也體會不到邊以秋躺在ICU里,一天被下了三次病危通知書時,他心里的恐懼和害怕。他不可能放過阮成杰,他沒有親自動手弄死他,僅僅只是不想臟了自己的手。至于阮成鋒會怎麼對他,他是會身敗名裂,還是會生不如死,跟他又有什麼關系?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言行負責,做錯了事就應該付出相應的代價,包括李澤。阮成杰有今天確實是他的責任,所以阮成杰會有什麼樣的結局,他也必須跟他一起承受。他柯明軒沒有那麼大度,也沒有那麼善良,如果他放過阮成杰,就是對不起此刻還在大洋彼岸等著做開顱手術的邊以秋。這個生意怎麼看都是不劃算的。而不劃算的生意,柯大少爺從來不做。
柯明軒態度強硬,李澤知道自己沒法說動他,只能起身告辭。
他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設身處地想一想,如果他是柯明軒,也不會答應他的請求。可是不來走這一遭,又怎麼能夠甘心?哪怕希望渺茫,他也不能什麼都不做,就這麼眼睜睜看著阮成杰去死。
李澤走出和晟大樓,盛夏明亮的日光晃得他有些眼花。他沉默著坐上等在外面的車,司機問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李澤愣了好半天才說:“回去吧。”
柯明軒說得對,阮成杰需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而自己也需要為這麼多年對他的過度保護付出代價。阮成杰坐牢,他給他送飯;阮成杰死了,他替他收尸。他能做的,無非也只能如此了。
晚上跟邊以秋通電話,柯明軒把今天李澤來找他的事說了。
邊老大坐在老美的高級病房里一邊咔嚓咔嚓啃著蘋果,一邊含糊不清地問:“你怎麼回答他的?”
柯明軒說:“我拒絕了。”
邊以秋說:“干得好。來,邊大爺獎勵你。”
說完這話,邊以秋就十分不要臉地當著左誠何敘的面,對著話筒用力親了一口。故意拖長的尾音帶著蕩漾的波浪號,結結實實喂了兩個手下一嘴狗糧。
柯明軒被這個獎勵樂得不行,靠著床頭問:“要是我答應他了呢?”
邊老大回答得毫不猶豫:“那我只能讓你滾蛋,自己回來解決了。”
這個后果真是太嚴重了。柯明軒心想,還好他沒答應。
要邊以秋這人以德報怨,那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他從小到大的處事法則就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從來沒有誰惹了他還能全身退的道理。那個毒販就是最好的例子——聽法醫說,那個毒販死得相當凄慘。
肋骨斷了三根,內臟被踹得大出血,手骨和脛骨斷裂,脖子更是被邊以秋整個擰了一圈,當場氣絕身亡。
所以把阮成杰交給他堂弟,已經算對他相當仁慈了。李澤應該感謝他。
柯明軒問他美國的醫院怎麼樣,邊以秋說太好了,每天來打針的那個金發碧眼的男護士看他的眼睛都在發光,那小腰小屁股一看就知道在床上有多帶勁。
左誠何敘一臉懵逼,默默對望,眼底都閃著同一個疑問:每天來打針的那個護士不是位豐滿圓潤的美貌女士麼?什麼時候變成男的了?
柯明軒聽到他的描述,帶笑的俊臉十分配合地沉了下來:“邊以秋,你他媽給我老實點。”
邊老大假模假式打著哈哈,右手一抬,將啃完的蘋果核準確無誤扔進了病床對面的垃圾桶。
“哎呀,小帥哥來打針了,我先掛了啊。”
柯明軒聽著電話里傳來的嘟嘟聲,都差點兒氣笑了。
其實在邊以秋入院的頭一天,所有醫護人員的資料就已經傳到了他的郵箱里,年齡、性別、資歷、工作年限以及照片,一項不落,清清楚楚。當然,他原本的目的只是想確定整個醫護團隊的資質,以保證手術的成功率,沒想到這二貨居然蠢得如此可愛,簡直讓他心癢難耐,恨不得現在就飛過去將他按在病床上,好好問問他,哪里來的金發碧眼小帥哥?
周末,陳菲從京城回到Z市,柯明軒親自開車去機場接她。打扮利落的陳菲拖著行李箱,戴著大墨鏡,氣場十足地從航站樓里走出來,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之中等候多時的柯少爺。
兩人友好地短暫擁抱了一下,柯明軒接過她手中的行李,帶著她往停車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