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坐吧。”我聽見自己說。
第24章
我和他坐在隔間里,服務員小妹大概是看我臉色不對勁,沒有再插科打諢,給我們上了咖啡就安靜地走開了。
“剛回國的時候,路過這里,我還在想這家咖啡廳很好看。”傅琛開口,“沒想到老板是你。”
他的語氣清淡平緩,有著跟年齡不相符的淡漠,不過當我抬頭看向他的眼睛時,里面的認真夾雜著一抹亮色,讓我心頭一跳。
大家都在試探和捕捉,因為太久沒見,因為過去的關系太荒唐,所以都刻意壓制著,勉強地向一場正常的久別重逢的模樣靠近,盡可能地不涉及過往。
我點點頭:“不知道自己想干什麼,就花了點時間弄了這麼一家店,打發日子。”
裝平靜這件事說起來也很容易,只要沒人故意戳破我,我可以裝很久。
聊了幾句,傅琛看了一眼手機,問我:“一起吃晚飯嗎?”
我抿了一口摩卡,點頭:“行啊,你剛回國,讓我請個客,就當是給你接風。”
傅琛笑了一下,并沒有拒絕:“好。”
我和他一起出了咖啡廳,外面天已經黑了,傅琛走下臺階,轉頭看向我。
他的眼睛在燈光下很亮,漆黑的,穿著寬松的衛衣,年輕好看的模樣,與從前似乎沒有任何區別。
“我開了車。”他說,“你在這里等一下,我把車開過來。”
“好。”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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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的時候傅斯澄給我發微信,問我吃晚飯了沒有,我說正在吃。
他出差這幾天大概是很忙,沒怎麼騷擾我,只是會在飯點的時候來問我有沒有吃。
傅斯澄:那你晚上早點睡啊,被子蓋好。
我:嗯。
跟傅琛吃過飯之后,他送我回家,整個過程中,關于過去的事我們都只字未提,可是對于我來說,我和他唯一的交集就是在三年前,現在他回來,拋開那件事,我們完全就是陌生人,但又不能裝作不認識,這讓我覺得有些不理解,也有些煩躁,我不知道傅琛要干什麼,是單純地想見見我,還是別的什麼。
我是一個太懶于去琢磨和深想的人,我只想活得簡單一點,傅琛對我有恩,他只要開口,能給的我都給,可是他偏偏什麼都沒說。
我的朋友圈一直很固定,大家的年紀和三觀都差不多,在一起吃吃喝喝,而傅琛顯然跟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小我五六歲,估計還是個學生,根本就是兩個融不進的生活圈,再加上曾經的那件事,面對著他總歸讓我很有壓力。
車子停在樓下,我解了安全帶,說:“那我先回去了,你開車小心點。”
“梁暖。”他叫住我。
我轉過頭去看他,他沒看我,只是看著車前被燈照亮的花壇。
“那天在酒吧,抱著你的,是你男朋友嗎?”
不知道為什麼,可能因為都有一雙漆黑的眼睛,可能因為都長了一張好看的臉,可能因為都姓傅,在這幾個小時里,我總會在晃神時將傅斯澄和傅琛聯系在一起。
說起來,我是真的挺想傅斯澄的。
在他面前,我可以臭臉,可以發脾氣,可以罵臟話,還可以暴露自己軟弱無能的一面,傅斯澄永遠照單全收。
他每次問我什麼時候跟他正式在一起時,有個答案似乎就要脫口而出,可是又被一瞬間的猶豫打敗。
猶豫不是來自于對傅斯澄有什麼想法,是來自于我自己,來自于我難堪的過去。
我想我永遠沒辦法坦蕩地開始一段感情了,真失敗。
“不是我的男朋友。”我說。
“但是我有喜歡的人了。”
第25章
我把看心理醫生的時間往前調了。
在傅斯澄出差回來之前,我訂好了機票,傅斯澄知道了,問我去干什麼。
我:去代購。
傅斯澄:一箱潤滑劑,Thank u。
我沒有心情罵他,只是縮在被子里,茫然地看著手機屏幕。
之前每一次看心理醫生,我都不痛不癢,仿佛那只是一種例行的習慣,就像以前吃的那些藥一樣,可是這一次,我卻無由來地緊張。
我和心理醫生之間的模式早就已經不再以治療和疏導為主,我通常是花兩個小時的時間零零碎碎地敘述一些荒誕的夢境或是想法,我只是需要有人傾聽,我的病已經生了根,拔不掉了,永遠不會好了。
“特別恐怖可怕的夢最近沒有再做了。”我靠在沙發上,看著頭頂白色的燈,“但是總夢見自己在一條很長的走廊上走,不停地走,不停地轉彎。”
醫生問我:“會路過什麼房間嗎?”
“會,很多房間,每扇門都是不一樣的顏色。”我說,“但是好像都沒有欲望去推開,直到其中一扇。”
“那扇門是什麼顏色的?”
“黑色,漆黑的,上面有一小塊鏡子,我湊過去看,可是里面一片空白,好像全是霧氣。”
“后來呢?你推開那扇門了嗎?”
“推開了。”
“里面是什麼?”
“是我自己。”我看向醫生,說,“光著身子跪在地上,脖子上套著鐵鏈,我的面前有一個小小的魚缸,里面的魚是死的,漂在水面上,我一直盯著看。
”
“周圍有出現別人嗎?”
我沉默了一下:“有,有兩個。”
夢里的我因為看見了被囚禁的自己,慌張地往后退,卻撞在了什麼東西上,回過頭去,我看見傅斯澄和傅琛站在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