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到了,只能聽見無數的謾罵和嘲諷,全部來自于傅斯澄和傅琛,還有外面的那個人。
我捂著耳朵跪在地上,胸腔抽痛了許久,我蜷縮著身子流了滿臉的淚。
“別再說了……”我的大腦分辨出自己在說話,卻半點聲音都聽不到,我張著嘴,無聲地哀求,“別再說了好不好……”
空間劇烈地晃動,仿佛地震來臨,我在模糊視線里看到自己腳下的地面裂開深淵巨口,失重感像閃電,一瞬間到達,我無能為力地跌了下去。
這樣也好,我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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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能再睜開眼,大概是因為有人在叫我。
聲音不急促,很耐心,好像融進了所有的勸慰,讓我孤注一擲地想要循著聲追去。
我睜開眼時,光線很明亮,瞇著眼睛緩了很久,才看清上方的白色墻壁與燈,與之前那間病房的環境大相徑庭。
“你醒了?”
我轉過頭,看見傅斯澄。
他見我看向他,笑了一下:“做什麼夢了?你的手抓得很緊,我怎麼都掰不開,只能把你叫醒了。”
我垂眼看去,自己的手正死死地攥著被子邊沿,至今未松。
“我在醫院?”我緩緩地放開手,問。
“嗯。”
“什麼醫院?”
“市醫院。”他輕輕問,“怎麼了?”
我搖頭。
是夢,精神病院只是一場夢。
那麼夢里傅斯澄和傅琛的樣子,也都是假的,傅斯澄現在還不知道那件事。
可是當我看著眼前的人,卻怎麼都生不出半點親近,好像有點陌生,陌生到……我都快忘了傅斯澄之前是什麼樣子。
“對不起,一直沒告訴你。”傅斯澄說,“我就是怕你這樣,才瞞著沒說的。
”
我茫然地張著嘴,心跳因為他的話又漸漸劇烈起來,有種下一秒所有丑惡都會被揭起的預感。
“你知道什麼?”我的聲音虛得可憐,“你一直知道?”
“梁暖?”傅斯澄皺起眉,“你……”
“梁暖?你醒了?”
傅斯澄的話被打斷,我和他同時看向門口。
那一刻我甚至以為時空擦錯了線,又或是我的眼睛出了問題,否則為什麼站在門邊的,還是傅斯澄?
我僵硬地轉過脖子,去看那個剛剛跟我說話的傅斯澄的側臉。
傅琛回過身看著我。
所有的意識和力氣都被抽空了,我躺在病床上,卻和躺在棺材里沒有區別,因為種種的種種都可以有個定論了。
我真的瘋了,我的腦袋已經出現了問題,開始產生幻覺了。
所以才會把傅琛認成傅斯澄,哪怕在心底里覺得他陌生,卻沒懷疑過他根本不是傅斯澄,還試圖與他對什麼口供。
傅斯澄走到床邊,摸了摸我的額頭:“哪里不舒服?剛剛醫生把我叫走了,你現在有沒有什麼地方難受?”
他的手心很暖和,我覺得自己渾身都是冰涼的,唯獨那一小片被他觸碰的額頭能感知到熱量。
我閉上眼搖頭:“很困,讓我再睡一會兒。”
讓我想想,要怎麼逃避越來越差勁的現實,又要怎麼面對那些可悲的關系。
傅斯澄是傅楷的侄子。
我曾經想告訴傅琛,他就是他,和他爸爸沒有關系,我不希望他將他父親的過錯放在心里,以至于在面對我的時候,總是顯得隱忍猶豫。
按理說,傅斯澄和傅楷的關系更遠一層,我對傅斯澄應該更加寬容和毫無保留才對。
可是他畢竟和傅琛不同,我在傅琛身上可以看開,因為我只把他當做普通朋友,很多事都可以讓時間沉淀,我們不需要討論太多的糾葛,過去的就過去了,本質上也與他無關。
但是傅斯澄是我喜歡的人,是我奢望著要寄托感情的人,他沒有錯,只是他和曾經傷害過我的人連著這樣一層關系,像平地而起的高墻,我跨不過去。
人們總是對愛的人要求更苛刻,因為他們希望可以在關系最親密的人身上獲得從別處得不到的、不可取代的,因為投入了感情和愛意,所以一切都變得更加強烈,愛也是,恨也是。
所以我每多喜歡傅斯澄一點,就會多恨自己一點,我恨自己給不了這段關系一個像樣的態度,我已經很努力很努力地在做一個正常人了,可每當我覺得自己即將要碰到光的時候,總是會被更慘烈的黑暗壓得更深。
現在我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了,什麼都變得更糟糕了。
就算我可以走出他們的關系,我也走不出自己愈發嚴重的病了,這比前者更讓我難以面對傅斯澄。
淡淡的香味臨近,我的臉被陰影籠罩,傅斯澄在我的眼皮上親了親,他說:“好,你再睡會兒,我去給你買早飯。”
我的手指在被子下動了動,傅斯澄大概不知道,這一刻我有多想去牽牽他的手。
作者有話說:
這章還是蠻長的,抱歉久等了,年底太忙太忙了,我今天才正式收工呢,爭取放假的時候多寫一點!
第29章
我來到這個小漁村已經半個多月了。
那天傅斯澄和傅琛離開醫院后,我找醫生辦了出院手續,醫生本來就沒從我身上檢查出什麼病,囑咐我好好休息規律飲食之后,就讓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