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
他看向我,我總覺得他的神色有些不對勁,卻始終說不上來那是什麼感覺,只知道他確實瘦了些,尤其是眼睛,在初見時亮過之后,此刻卻顯得有點暗淡,被長長的睫毛一掩,看起來更疲憊了。
“是瘦了點。”他說,“好像瘦了七八斤的樣子,我也忘了。”
我站起來,替他把被子打開:“你休息一下,等你睡醒了,我們去村里逛逛,再去海邊走走,晚上去奶奶家吃飯。”
傅斯澄轉過頭看著我,說:“梁暖,你變了不少。”
“以前沒有看到你這麼開心過,你在這里好像很愛笑。”
我點點頭:“是,我在這兒待著很開心很自在。”
“那我算不算是突然來打擾你了?”他問。
我將被子鋪好,然后重新坐回他身邊,伸手抱住他的腰。
“沒有。”我說,“而且我一直在想,要是你也能來這里看看就好了,我特別想跟你一起在這里待著。”
我說:“你能來,我很高興,我以為我不告而別一走了之,你會覺得我有毛病。”
傅斯澄摸著我的后頸,說:“不會,你想做點開心的事,是你的自由。”
我不知道他知道了些什麼,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決定來找我,好不容易過了幾個月平靜正常的生活,我不希望自己再次陷入那些無解的漩渦里,傅斯澄能來這里,不管是基于怎樣的前提,我都非常滿足。
他顯然是真的累了,裹著被子沒一會兒就睡著了,我靠在床頭看著他,伸手將窗簾拉得嚴實一些,然后也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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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時候,我已經睡在了被子里,傅斯澄窩在我的懷里,還睡得很熟。
看了眼窗,簾子外的光線昏黃隱約,之前午覺醒來的時候,總是難免冒出一些孤身一人的茫然感,今天抱著傅斯澄,卻有種過于美好安逸的恍然,我根本不想起床。
我摸了摸傅斯澄的頭發,在他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傅斯澄搭在我腰上的手動了動,然后他突然一頓,幾秒鐘后叫我:“梁暖?”
“嗯。”我見他一動不動,頭也沒抬起來,問他,“怎麼了?”
“沒什麼……”
明顯感覺到他僵直的身體倏地放緩,我問:“你以為在做夢?”
“是,一下子沒習慣。”他說著慢慢抬起頭,“還以為是假的。”
我摸摸他的臉,迎著他的目光,低頭親了上去。
我以前從未曾想過,自己和傅斯澄會有這樣寧靜又舒緩的狀態,他一直意氣風發又嬉皮笑臉,而我總是拗著性子喪氣不耐,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幾乎沒什麼纏綿悱惻的時刻,一是我們兩人的性格注定到不了那種境界,二是我向來害怕將感情推送到更難以割舍的地步。
可是這幾個月我大概是真的變了很多,就像那天晚上我將那條項鏈送給傅斯澄,在未褪的醉意里,我企盼著自己有一天也可以通透坦誠。
我想我是可以做到的,只要再給我多一點點的時間,我都能做到,再深的鴻溝、再高的墻,說不定我都可以越過。
傅斯澄壓著我的后腦勺,以自下往上的姿態找到了主動權,他有渴望,我也有,甚至可能比他的還要強烈。
房間里是被掩蓋住的昏沉暮色,被子被我天天抱出去曬,有細密的陽光的味道,時有時無地鉆進呼吸里。
傅斯澄箍著我的腰,手指隔著襯衫扣在我的皮膚上,力道有點重,卻始終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我把頭抬起來一點,和他稍稍分開,問他:“要做嗎?”
傅斯澄盯著我,卻又閉上了眼睛,說:“沒事,起床吧。”
我的欲望來自心理,當傅斯澄出現的那一刻,它就已經瀕臨滿足,我猜傅斯澄也是這麼想的,但我還是想要多做些什麼。
我在他的嘴巴上親了一下,然后往下鉆進被子里。
“吳……”
傅斯澄的聲音變得模糊,我拉下他的褲腰,低頭含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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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日落是我來到這里后從不落下的活動,沙灘上有塊很大的石頭,我每天都會費勁地爬上去,坐在上面等太陽落山。
今天我和傅斯澄一起坐在大石頭上,海風迎著面吹過來,我從來沒發現自己的話能這麼多,一直在向他講述自己在這里的生活,講到最后我總結:“其實也挺無聊的,都是很簡單的小事。”
“不無聊。”傅斯澄緊扣著我的五指,“我沒想到過,有一天可以和你脫離其他的一切,聊一聊這些最簡單的東西。”
我深吸了口氣,問:“你什麼時候走?”
“再過幾天吧。”傅斯澄看著海面,“有很重要的事,要出趟國,所以想著怎樣都要來見你一面。”
他不問我來到這里的原因,甚至都沒有提起關于我那次昏迷的任何一句,或許是他已經知道了一切,或許是他和我一樣,不想面對那些可能會有的復雜現實,他對我的性格已經足夠了解,所以不愿逼問我什麼。
這樣也好,我可以在這個世外桃源繼續自欺欺人下去,然后說不定有一天,突然什麼都釋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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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落山后,我和傅斯澄牽著手慢慢走回了村子,進院子的時候我們誰也沒松開手,阿仔大概是已經從奶奶口中知道了傅斯澄的存在,他看到我們,咧著嘴一笑:“哦!來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