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紀卯就是溫房中的一名下層人。
The Last Day是上層人與下層人的羅曼史,玩家急切地想讓紀卯嘗嘗美酒的滋味,賀知便敲開了紀卯的門。
他手里拿著一個酒瓶,在紀卯房里找了半天沒找到開瓶器,又興沖沖去樓下飛行器里拿。
他們用紀卯在廉價品網站里買的打折玻璃杯喝賀知帶來的紅酒。
紀卯喝了一口,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問賀知:“這瓶酒是不是很貴?”
賀知搖了搖頭,靠過去同他開玩笑:“最貴的是你。”
這句話,紀卯聽人說過很多次。
這是給觀光客預設的程序,對方可以選擇說是,也可以選擇說“最貴的是你”,賀知選擇了后者。
同樣的場景,紀卯經歷過無數遍,只是這次換了一個人來講,紀卯卻如枯木突逢甘霖,好像一下醍醐灌頂。
單單在這一次,在賀知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就感到那麼動心,。
紀卯現在想起來還是后悔的,那瓶酒的味道真的不錯,他卻沒再多喝幾口,就和賀知滾上了床。
而現在,他再也喝不了酒了。
賀知的基因水平很高,但代表情商的區塊缺憾較大,他不容易感知外界情緒的變化。
賀永臣還專門表揚過賀知的這一點,稱他不為外物所動。
看見紀卯出神,他也不在意,他敲了敲桌子,等紀卯看著他,他說:“你不可能一輩子把我關在這里。”
“你解開我,”紀卯的系統一直在報警,他快過載了,這會兒卻還得打起精神,和賀知談條件,“當作我沒出現過。”
賀知嗤笑一聲,打擊紀卯:“可能嗎?你去外面怎麼生活?”
“我能做的事比你想得多。”紀卯陳述事實。
賀知點點頭:“也是,不然怎麼進得了我家的門,不過你的事辦完了嗎,就要走?”
紀卯看著賀知的眼睛,片刻才說:“辦完了。”
賀知覺得有趣,跟他談天似的問紀卯:“那麼我能問問你以后有什麼打算嗎?”
紀卯想了想,還真的回答了他:“可能會找一家復古造型室工作。”
“什麼玩意兒——”賀知剛想說這人工智能未免太天馬行空,電光火石間,他的心就重重一跳,他抬起眼,緊緊盯住與他不過一臂之遙的紀卯。
紀卯還看著他,眼神干干凈凈,帶著未被人類社會侵染的天真。
賀知突然知道紀卯是誰了。
他的喉口像是被一只手緊緊扼住,復又松開,他壓著嗓子問紀卯,“Jimmy?”
紀卯愣了愣,也輕輕“嗯”了一聲,過了一會兒,才說:“原來你連我的中文名也沒記住。”
賀知看著低落的紀卯,突然間竟有些慌張失措,他呆立了幾秒,罵了句臟話,心里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只知道自己心跳得前所未有的快,連講話都有點磕巴:“你——不早說。”
他繞到紀卯背后去把紀卯的手和腿腳都解開了。
紀卯看著他沒說話,賀知把繩索扔在一邊,說:“你先坐著別動,我給你找條睡袍。”
他在柜子里隨便拿了一條睡袍,給紀卯穿上了。
紀卯開口了,他說:“我的硬件就要過載了。”
他鬧鐘的警報聲持續了好幾分鐘,這具身體并不能承受激烈的打斗,看賀知放開了他,紀卯又怕賀知在他休眠時找人把他拆了,“要休眠兩小時,我不跑了,你——”紀卯的系統突然卡停了,他的眼神也隨之失焦了幾秒。
等恢復運轉,他聽見賀知幫他補全了:“你睡吧,我不供你出去。”
賀知頓了一下,才說好,紀卯剛想休眠時,賀知又低聲說:“你到床上睡吧。”
紀卯雖然沒什麼感覺,但也是想睡床的,賀知既然說了,他就還是站起來,走過去躺在了賀知大床的一邊。
賀知站了片刻,也上了床。
他側著身看著紀卯,紀卯閉著眼睛,沒有呼吸聲,但有體溫。
光是想到這個人千里迢迢來找他,賀知就覺得口干舌燥。
他突然想知道紀卯有沒有乖乖休眠,就開口道:“晚安。”
紀卯濃密的睫毛顫了顫,他睜開了眼睛,淺褐色的瞳仁在暖色調的燈光下像盈了一汪水一般,溫柔又漂亮,賀知的心忽然靜了下來,平和地與紀卯對視。
“晚安。”紀卯說。
房里的燈滅了,紀卯也斷線了。
在斷線前一刻,紀卯才發現,盡管不想承認,也不甘于承認,但他走了這麼久的路,費盡心機找到賀知,竟然只是想跟賀知躺在一起,哪怕不是能夠夜談到天明的關系,也想跟他說晚安。
可能愛人不是最難的事情,不愛人才是。
第4章
賀知不像紀卯,切斷大半電源就能失去意識,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想起了昨天的事。
昨天下午六點時,結束了半月例會后,他和與會的公司中高層一起吃了個簡餐,就下了樓,去游戲測試部親自視察。
他身邊跟著兩個秘書,一個助理,還有游戲部部長。
賀知殺氣很重,這已經是測試部本月第八次報錯了。
一直以來,公司的游戲測試部報錯率都不高,且測試出游戲bug后都是直接和程序部對接的,這次對TL8游戲艙的報錯卻超出了部門間溝通能夠解決的范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