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予是理想主義者,紀卯需要肩負的東西,遠比他現在承擔的多。
車子繞過了一個街口,紀卯突然坐直了。
“你停一下。”紀卯拍拍賀知的手,指了指不遠處排著長隊的地方。
“怎麼?”賀知邊問他,邊把車停在路邊。
紀卯道:“你等等我,這是最近一家很熱門的冰激凌店,一個新基因計劃的畢業生開的,摻入了一種特效劑,不影響身體機能,可以讓你在半小時后看到彩虹。”
賀知拉住了他的手,看著從門口排到街角的隊,皺著眉道:“你又不能吃,湊什麼熱鬧?”
紀卯并不理會賀知實事求是的說法,執著地去排隊了。
賀知看他穿過街,就也下車了,走過去陪他排隊。
紀卯偏頭對賀知說:“你怎麼不在車里等我?”
“我賤。”賀知言簡意賅道。
紀卯抿著嘴笑了笑,抓住了賀知的手,賀知低頭,把手指插進了紀卯的五指中,同他十指扣著。
來排隊的都是穿著體面的上層女孩子,撐著陽傘有說有笑,賀知和紀卯兩個大男人站在那里,顯得格格不入。
女孩子們都有禮貌,哪怕心里有一萬種猜測,也不會特意轉頭打量他們。
隊伍緩緩地向前挪動著,排了十分鐘,才排到了一半,賀知插在褲兜里的手抬起來,看了看表。
紀卯知道賀知會不耐煩,抬頭一看,臉是有點黑,就說:“你去車里吧。”
“不去。”賀知說。
紀卯剛想說什麼,后面有一個女孩子叫了他一聲:“Jimmy!”
賀知跟紀卯同時轉過臉去看,一個短發齊耳的瘦小的女孩笑瞇瞇地跟紀卯招手:“怎麼在這里碰到你啊?”
這是紀卯的一個客戶,每周都會來造型室找紀卯聊天。
她曾經和一個下層街區的男孩子談過一次戀愛,在被她父母發現后,她就再也沒見過那個男孩。階級管理局的人按照她監護人的要求,來為她清洗過一次記憶,可是并沒有完全成功,她還是記得和對方在一起的一小部分細節。
她喜歡去下層人聚集的地方,那讓她感到熟悉和溫暖。
“這是你男朋友嗎?”女孩子好奇地看著賀知。
紀卯也看了賀知一眼,剛想岔開話題,賀知就大大方方道:“是啊。”
他的坦然讓紀卯有些發怔,開始回想他們什麼時候就突然在戀愛了。
紀卯想得忘記了時間,好像一秒鐘就排到了隊。售貨機器人問他選擇哪種口味,紀卯挑了櫻桃百利甜,他從前最喜歡的味道。
不一會兒,機器人就將他的冰激凌從窗口遞了出來,紀卯遞給了賀知。
“哇,櫻桃百利甜,”女孩子問紀卯,“你還是減肥不吃嗎?”
賀知握著冰激凌,問她:“連你都知道他減肥的事情?”
“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女孩子笑著也點了一個同樣口味的冰激凌,對紀卯道,“可是這是櫻桃百利甜哎。”
賀知基本沒吃過這些,對著冰激凌尖咬了一口,馥郁的甜味在他舌尖化開來,帶著酒的醇香。
“我不吃。”紀卯義正言辭地對女孩子說。
“那你看不到彩虹了。”女孩取了她的冰激凌,可惜地對紀卯說。
賀知說:“不要緊,他有我。”
女孩子的行駛器就在不遠處,她一靠近,門便移開了,她和紀卯揮揮手,坐了進去,又按下窗,想同紀卯再說聲拜拜,就看到賀知另一只手握住紀卯的肩膀,把紀卯拉近了,在光天化日下跟他舌吻。
她默默把窗按了回去,選擇了她新租的房子的地址,并以平時的三倍速前進。
“嘗出味道了嗎?”賀知沒吻幾秒,就放開了紀卯,問他。
紀卯說:“沒有。”
賀知搖搖頭,拉著他往車里走:“沒有就沒有,能看見彩虹就行了。”
紀卯不明所以地進了車里,看賀知一路狂飆回到家,把自己抓到院子里,賀知打開了樓頂的一臺射燈,直直打在花園的草坪上,就像陽光照在地面,紀卯不能感受熱度,卻能感到光芒。
開了燈,賀知繞到屋后去,拖了根水管出來,紀卯站在一旁,呆呆看著賀知用水柱沖洗草坪,然后有一道很小很小的彩虹出現在草坪上方,它真的很小又很淺,但也真的是彩虹。
“看見了嗎?”賀知扔了水管,看著紀卯,他貼近了紀卯卻沒吻他,而是告訴他,“你是一樣的。”
所以過了半小時后,賀知抓著紀卯在樓上運動,還說紀卯身上有彩虹,紀卯都原諒了他,沒為賀知的缺乏床上素養感到生氣。
發布會前夜,賀知和紀卯單獨在家。
賀知看墻幕上偶像劇播著,便拿著水杯走過去,裝作不經意地告訴紀卯:“明天前瞻科技的全息游戲艙開發布會。”
紀卯“嗯”了一聲,他正連著網和別人溝通。
紀卯近幾天找到了一個收入可觀的不合法工作,在萬有網上替學生代寫高標專業論文,紀卯的客戶都是受精英教育的上層學生,他有一條隱秘的通道,可以保護學生隱私,確保不會被網絡監管部門發現。
而且紀卯不但提供完美的論文,還和學生溝通答疑,保證通過測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