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雁川沉默了會兒,抬起頭,與他對視片刻,然后說:“想看。”
“五殿下要一起去看嗎?”他問。
景非容扭頭,對著空蕩蕩的魔界傻笑了一下,然后轉回頭,臉上沒什麼表情,說:“也行,那我們一起去看看。”
室內一片狼藉,景非云被反綁住雙手,雙目赤紅,咬牙切齒地罵道:“我要殺了你……”
虞滄俯身按著他的后頸,淡淡道:“三殿下又在說笑。”
“你與帝君到底要做什麼……”景非云喘著氣,嗓子都啞了,“父王不可能突然下令讓非容去北域……”
“是,我騙五殿下的,天帝沒說要他今天去北域。”
景非云狠狠晃了一下肩膀,嘶聲道:“那你瘋了不成!”
“我和帝君都很清醒。”虞滄低聲說,“三殿下,現在專心做我們的事,不提其他。”
第10章
景非容離開北域后又去了南域,例行督察巡視,今日無戰事,但既然接管了枯澤之境,還是有必要去書房跟天帝稟報一聲。可誰知他才回了天庭,便被景非云攔住了。
景非容沒好意思問景非云脖子上的那些印記是怎麼回事,嘴唇又為什麼腫了,他摸摸鼻子,問:“三哥,什麼事啊?”
“你在北域做了什麼?”
景非云嗓子是啞的,說話聲音都劈了,景非容表情復雜,但還是回答:“奉父王的命令,我接任了枯澤之境。”
“嘶……”景非云皺著眉抽了口氣,隨后咬牙道,“這件事先不要向父王稟告。”
“為什麼?”
“父王沒有下令。”景非云說。
“什麼?”景非容皺起眉,“可冥王和帝君……”
“接任并非小事,就算父王真的要你接管北域,也一定是在朝會上當著眾神的面下旨,而不會讓虞滄來轉告。
”
“那冥王不就是假傳帝旨?”景非容瞪大眼,“還有帝君,為什麼瞞著父王提前讓我接下枯澤之境?”
景非云神色凝重地搖了搖頭:“不知道,不過你接手結界的事父王應該很快就會知曉,到時可以觀望觀望他是何反應,左右有帝君和虞滄在,父王總不會只找你的麻煩。”
景非容微張著嘴,半晌才道:“我知道了。”
幾日過后,楚雁川到景非容寢殿時,景非容剛脫了戰衣,穿一席深藍內袍坐在書房的案前,正在寫折子。藏藍發帶束著高高的發髻,露出俊極的側臉,神色認真,執筆的手指修長白皙,一筆一劃,寫得無比專注。
天色尚早,楚雁川不愿打擾,便靜靜離開了。
景非容寫完折子,喚神官來取了送去天帝那兒,他這幾日都沒去向天帝當面述職,只天天寫一封折子,將每日所做之事匯報一遍。
神官將折子交到了天帝的桌案前,離身時側眼一瞧,另一端的偏室里,道道珠簾后,似乎立著一道白色的身影。
“寫得倒是仔細。”神官走后,天帝看著景非容的折子,“只字不提枯澤之境。”
珠簾嘩啦一聲輕響,楚雁川走出偏室,淡淡道:“五殿下知道你沒有下令。”
天帝輕笑:“帝君既已瞞著我將結界交給非容,又何必日日替他肅清枯澤之境周圍的魔祟,反倒比之前還累。”
“殿下還年輕,穩固結界并非易事,一步一步來,穩妥些。”
“若不是帝君的元神已經撐不住,這場婚事還能再等等,等非容再成熟些,一切交到他手上,帝君便可以安心休養。”
楚雁川望著桌案上的那支鳳羽,神色冷淡,沒有回答。
“待圖騰完全易主,封印加固,邪祟被徹底鎮壓在內,帝君便可與非容和離。”天帝緩緩道,“屆時帝君可以放下所有,只管逐自己的道。”
“自己的道?”楚雁川抬眼,“我道便是天道。”
天帝神情一滯,隨即盯住那支鳳羽,半晌后才啞聲開口:“帝君又要責我悖道不成。”
楚雁川平靜道;“不敢。”
“我時常做夢。”天帝伸手撫過鳳羽,嘆了口氣,“夢見一只小鳳棲在窗前,不動也不叫,我一走到窗邊,它就飛走了。”
“既然當時做了選擇,便不必再提。”
天帝沉聲道:“那不是我做的選擇,是他選的。”
“因為他別無選擇。”
“莫非我就有的選麼!”天帝壓低聲音,語氣卻激烈了幾分,“六界,天命,誰不是被推著走的?!”
楚雁川冷然道:“所以我說,不必再提。”
他轉身出了書房,儼然不愿多談的模樣,天帝望著他的背影,擰著眉閉上眼,手中的折子被攥得滿是褶皺。
景非容覺得有些奇怪,他雖接手了枯澤之境,但結界周圍平穩無波,沒有散魔沖撞,安安靜靜的,異常平和。他甚至跑去北域看了幾次,四周空空蕩蕩,連半個魔影都找不著。
雖然楚雁川告訴他,由于龍族靈血強大,圖騰在他手上能發揮出最強大的效力。但那也只是針對結界內部的封魔印而言,總不至于連枯澤之境外都安然無恙。
更沒道理的是,天帝一直未向他過問枯澤之境的事,景非容便也不知該如何開口詢問楚雁川這樣做的緣由。
景非容交了折子,仍坐在案前,托著下巴側頭看向窗外。今天是人界的元宵節,不曉得帝君還記不記得上次的約定,會不會來。
“五殿下。”
景非容怔了怔,轉過頭去,楚雁川正站在書房門口,一身雪衣,領子與袖口繡著淡金色云紋,清冷秀雅,目色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