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離開了房間。
蔽月則在下一刻起身,要收拾行李回玄衣教,“我們不該輕信一個來歷不明的人。”
凌宣按住他的動作,壓低了聲道:“哎喲,大人您就別折騰了。我探了的,這姑娘沒有武功,理應不是江湖中人。何況,是咱們有求于她,可不是她纏著咱們。”
“你怎可讓一個陌生人診我脈呢!若是她診出……診出…”
“診出什麼?”門再次被打開,亓南枝這一問,叫蔽月騰時紅了臉,一抹紅云升在兩靨經久不散。
亓南枝端著一碗藥,攪的陶瓷湯羹叮叮作響,才慢幽幽道:“是診出你一月珠胎,還是診出你殘余劇毒?”
第二十一章 碧羅丹
此話一出,房中氣氛驟然凝滯。
凌宣右手不經意間搭上腰間的子午鴛鴦鉞,殺意悄然流轉其間。
亓南枝卻好似察覺不到,一拍手,又自顧自的說道:“哎呀,奇怪!本來這余毒霸道,是足夠要了你的命的,可它卻和你體內另一種藥物相制衡,彼此抵消功效。我從未在醫術上見過這種例子!”
凌宣收回了手,這好好的姑娘,原來是個醫癡。
蔽月倒是聽得一頭霧水,他體內的余毒來自赤蠡不假,與之制衡的藥物又是什麼?他將自己的疑惑問出口,亓南枝又仔仔細細切了一遍脈,這一次,她的驚訝更甚了。
“碧羅丹!難怪,竟然是碧羅丹!”
亓南枝沒想到,她奉師命學藝以來第一次出岐谷,竟然就碰到了這等千年難遇的病例!
她此時才好好打量起蔽月來。這碧羅丹曾是天竺進貢給前朝皇室的圣藥,有活死人醫白骨的奇效,天下一共就三顆,其中一顆就在眼前人的血脈里。
可是,能尊貴到用碧羅丹的人,又怎麼會身中赤蠡劇毒呢?
碧羅丹?蔽月冥思苦想,總覺得這詞陌生又熟悉,接著腦子里“嗡”的一聲,一些零碎的片段閃回至他的眼前。
“父親,求求你...救救他吧。”
“廢#物!”高大的男人一腳踹上半大點孩子的心窩,指責道:“你要我用得來的碧羅丹救這個魔教的孩子?你還拒絕為我指路?我楚泓崖為人殺伐果決,怎會有你這種婦人之仁的兒子!”
被踹的孩子踉蹌起身,又抱住楚泓崖的腿,道:“父親,魔教也不一定全是壞人...你救救他吧,他快死了...”
楚泓崖氣急,又是一腳踹了過去,“我勸你現在爬起來,給我指路如何進睥睨山。這是冶劍山莊立威的大好時機,武林中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無用的仁慈!”
冶劍山莊...楚泓崖....那麼眼前的孩子,便是兒時的楚煥了。
十六年前,玄衣教內部發生叛變謀逆,教主尹滄瀾提前派了一眾死士護送少主蔽月離開。但在路途中遭到伏擊,死士無一存活,蔽月僥幸逃出生天,精疲力盡之際,他恍惚看見一少年倏忽打馬而過。他眼前一黑,暈倒在了楚煥的馬前。
蔽月隱約記起,當年他被楚煥救起后傷勢過重,昏迷了將近半月才醒來。而昏迷之時,也確實聽見外界曾傳來嘈雜的爭吵聲.....
“您把碧羅丹給我,我為您指路進睥睨山!”楚煥跪在父親面前,脊背都因害怕在發抖。
楚泓崖睨眼看他,顯然被激怒,問:“你學會和我談條件了?”
楚煥一副引頸待戮的模樣,卻跪的筆挺不再讓步。
“哈哈哈哈哈...好!”四方的木盒直逼面門而來,楚煥不敢躲,額角被砸的鮮血如注,木盒中滾落的碧羅丹卻讓他心生一喜,攥緊就往屋內跑。
楚泓崖冰冷的聲音緊隨而來,“這顆碧羅丹,可以補足你弟弟的心脈,讓他今后如正常人一般修習武功。你卻執意要救一個陌生人的性命,你想清楚了?”
楚煥心中一顫,他沒想到手中小小的碧羅丹,竟然可以重到擺布兩個人的命運。眼前是蔽月蒼白的睡顏,回頭是楚煉小小的身子在蹲著觀察螞蟻。
他該怎麼選?他會怎麼選?
蔽月遍體生寒,從回憶里清醒過來,他想,他已經知道答案了。
那日玄衣教內部叛亂的事情被泄露出去,人馬三日內集結完畢,攻上了俾睨山頂…教主尹滄瀾在先斬掉教內叛賊后,手持承邪劍走火入魔,一人斬殺前來圍剿的正派高手若百人,一時間血臂殘肢,哀鴻遍野。就在眾人節節敗退時,尹滄瀾卻突然佝身嘔出血,被武功反噬血氣逆流而亡。
正道門派見此心頭大患已除,乘勝追擊,幾乎殲滅總壇。
而玄衣教殘余勢力退居東南佘山一帶,在其胞弟尹汐渺的領導下近幾年才元氣漸復,欲卷土重來。
楚煥選擇救了他,卻也奉送給了玄衣教另一場劫難。
蔽月心跳如鼓,艱難發問:“姑娘,有沒有一種可能....給我碧羅丹的人,就是給我下赤蠡的人....”
“那怎麼可能?!”亓南枝一臉震驚看向蔽月,見他神色認真不似作假,摸起面前的茶盞咕嚕咕嚕灌下幾口,再開口語氣變得嚴肅堅定:“天底下絕不會有人干出這種傻事。
你體內的碧羅丹就是那人給的,那人若想殺你,自然是避開用毒的法子,刀劍不是更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