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你不說,我也會找到他。”蔽月把人扶起來,喚了亓南枝過來。借著亓南枝取銀針的間隙,他才輕聲補充說:“或許我沒那個能力救他,但我與他,誓同生死。”
燒艾的煙氣熏得他雙眼發澀,他把手掌悄然放在還是平坦的小腹上,是承諾也是起誓。
第二十四章 追殺令
客棧大堂中,說書人醒木拍案,正繪聲繪色講著一出“盟主舍命為魔頭,英雄難過美人關”的戲碼。說的是那位年輕的武林盟主,為保護心愛的魔教少主,冶劍山莊前沖冠一怒,一劍單挑各大門派英杰,據說戰的天昏地暗,飛沙走石,最后還是武林盟主技高一籌,突破重重包圍圈,臨空掠走,不知去向。
蔽月坐在最暗處角落的小桌里,被說書人神乎其神的講述嗆到不住輕咳,耳尖泛起粉色。紫電神情尷尬的灌下一口茶水,低聲道:“再等等,會有有效線索的。”
正此時,說書先生已說完“欲知后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的結束語,作揖退場,客棧大堂里頓時像炸開了鍋,人聲鼎沸。
“正就是正!邪就是邪!楚煥那小子既然自甘墮落,正道人士就斷然不會放過他!”
“我聽說江湖懸賞榜已經有人揭榜了!懸賞八百兩黃金啊,一輩子都不用愁了!”
“我表弟是洞虛派的外門弟子,他給我說揭榜的人可不止一個。北邙山的天鷲野佬,琴門的幽夢三仙,還有凌云閣的公子鏡,都會參與追殺行動。”
“消息可靠?這些人出山可就太精彩啦!”
蔽月在一旁靜靜聽著,直到這些人說完興致乏乏,漸漸散去,方寒著一張臉嘆道:“邙山的天鷲野佬,琴門的幽夢三仙,凌云閣的公子鏡...沒想到,這些人消跡多年,竟也要來摻和對楚煥的追殺。
”
“那怎麼辦!莊主身側只有殘余的暗衛保護,碰上他們豈不是很危險?!”紫電失聲道。蔽月按住她,“你別擔心,既然楚煥能提前告知你帶芫芫從密道逃走,說明他有防范。你把芫芫安全帶走,我去找他。”
“你...”紫電遲疑,雖然她是拜托蔽月幫忙不假,但看他這孑然一身雙目失明的樣子,如何也不像是能救人的。就在紫電動搖之時,一個蓑衣客重重撩袍而坐,氣鼓鼓的將桌上茶碗一飲而盡。
“你是——”
“蔽月!你小子又擺我一道!”蓑衣客掀開斗笠,露出下方瞪得渾圓的一雙眼,正是被之前迷暈扔下的凌宣。“你讓我玄衣教的人幫著你找楚煥,是嫌他死的不夠快嗎?”
“叔父給你的任務只是送我回去吧? 我只是需要中途找一個人再回去,你放心,他不會因此罰你的。”
凌宣磨得牙癢癢,卻找不到反駁的理由。氣鼓鼓的悶聲說:“何時動身?有消息稱,在嶺西甸蘭林有過你野男人的蹤跡。”
-------------
嶺西,甸蘭林。
楚煥盤腿坐在一棵樹下,不斷擦拭著手中的清萍劍,將其擦的锃光瓦亮。
幾日前,他被暗衛擁躉著,藏匿進這片林中。舍身炸橋,沖破箭陣的暗衛折損過半,剩下的也均負傷。楚煥讓暗衛團到提前部署的樂州村據點養精蓄銳,而自己則準備去沔陽和阿禹匯合。
楚煉的殺心暴露,讓他愈發覺得,陸家慘案的背后或許大有玄機,難免不是他為了殺蔽月又布置的一個局。
可陸家人又犯了什麼錯以致滅門?蕭吟山又為什麼從中阻撓?這一切,都要先見到阿禹再說。
寂靜的樹林里,只聽林間鳥雀短促叫了兩聲撲進樹冠。隨后有靴子踩在泥葉中發出橐橐的碎響。
楚煥擦劍的動作一滯,看來是有老鼠跟了過來。
荊棘中央,有一娉婷身影搖曳而來,停在距離楚煥的三丈之外。淺碧色斗篷將來者渾身上下罩得嚴嚴實實,獨有一縷長發順著帽檐偷偷探了出來。
楚煥瞇起眼,右手不動聲色扣住了劍。
來者驀然開口,道:“小女子受人所托,特來為楚莊主彈一首曲子。”
這名女子的聲音很獨特,像是虛幻的夢境,又像是妖嬈的溫存。她的斗篷開了一線,露出一雙纖纖手與一把玉質琵琶。
喁媳正黎——
還未及反應,她的手忽而在琵琶上一掃
——錚!
楚煥被琴中內力沖擊的一震,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武林中許久不曾出現的名號“琴門三仙”!
一音既散,后續音符如珠玉般蹦落出來,急切如雨打芭蕉,激烈如金戈鐵馬,竟是一首恢宏磅礴的《睢陽平楚》。女子指尖在弦上撥動,愈來愈快,愈來愈急,那音仿佛成了催命利器,讓人動彈不動,血氣翻涌,直至經脈盡斷。
樹冠上的大鵬鳥突然長長哀鳴一聲,七竅流血墜地。
本還沉浸在曲中的楚煥靈臺瞬時清明。他分花拂柳般一指,只見一道寒光璀如流星刺向女子,接著樂音戛然而止。
琵琶的第六弦和第七弦之間,一片桑葉不偏不倚卡于其中。
楚煥咽下口中腥甜,舉起清萍劍,嘶啞道:“琴門三仙?另外兩位呢,一并請出來。”
那女子嬌嬌笑一聲,褪去斗篷,令人意外的是,她里面竟只穿了一襲透明薄紗!微風拂過,半遮半掩其雪白胴體,蘊藉清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