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著,明泓長刀驟然出鞘,帶起一陣清嘯風鳴,嗡嗡不止。
“狷風刀?”蔽月聽到這不俗的出刀聲,驚駭道:“你是唐隱?”
“哈哈哈,識貨!”唐隱不再推諉,爽快承認,狷風刀裂破長風,帶著浹髓淪肌的寒氣直擊蔽月面門而來。
蔽月一個靈巧雎返,躲過攻勢,之前虛虛披在身上的披風卻被震蕩開來,只余略微單薄的里衣。他側身而立,手中小刀緊握,已捏好起手式,一時劍拔弩張。
他心中暗暗叫苦,開始懷念那柄被自己丟進火海的燕山劍。早知往后會遇到種種危機,他寧可戲做得假些,也不至于失了兵器,拿小刀應敵了。
之前因為披風的原因還看不出,而今蔽月小腹間隆起的弧度就避無可避了。唐隱視線下移,眸光微閃,一時間覺得刀有千斤重。他是想當個投機的掮客,可沒說要做連孕夫都殺的畜生...
但是八百兩,好像也可以考慮考慮?
“你....”唐隱眼球咕溜咕溜轉,有些猶豫開口:“你懷孕了,我不想趁人之危...”
蔽月心里正要松下一口氣....
“要不讓你三招?”
讓你個大頭鬼!
蔽月一口氣噎在胸口,怒意頓生,不愿再與這人斡旋,周身化了劍意撲向唐隱,手中無劍,心中有劍,雪亮劍氣如銀河瀉地,連唐隱也不禁感嘆這心劍凌厲的臻于極致,比自家那個....咳咳,他收了心猿意馬,卻不正面迎敵,兔起鶻落跳開一個身位的距離,蔽月一招打空,臉上終于浮現古怪的神情,畢竟眼下場景怎麼看怎麼像自己才是殺手。
“我說”唐隱左右四望,湊趣道:“你相好呢?楚煥呢?這就縮頭烏龜躲起來了?拋妻棄子,嘿呸,渣男!”不知道這人如何腦補出這麼一出戲,蔽月忍無可忍,冷叱道:“要打就打,不打就滾!”
“打,要打。”唐隱摩挲著下巴的胡茬,嚷嚷道:“可我家規森嚴,一般情況下不打孕夫的。沒別人了嗎?有沒有替打的啊?”
“沒..”蔽月正要回應,忽想起早上的一幕,話鋒驟轉:“倒是有一人可以,就是這藥坊的主人...”
話音初落,藥坊深處傳來罵罵咧咧的罵聲。
“蔽月你這個小兔崽子!老夫救你護你,關鍵時刻你就這樣忘恩負義!”
白染青氣急敗壞走出來,兩綹胡子都氣的翹天上去。蔽月抿嘴懇求道:“前輩,幫人幫到底吧。”
白染青斜睨他一眼,“你怎麼知道我有武功的?”
蔽月輕笑,無聲做口型,拼起來正是“踏雪無痕”四字。
之前白染青走后,蔽月心頭一跳,轉頭“看”往白染青離去的方向,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他站起來,往前走了兩步,又撐著腰動作遲緩的蹲下來。蔽月五指張開,在雪地表面輕輕摸索了會兒。
雪地平勻鋪展,如一方沉寂靜謐的湖水,完全不似有人走過。
能在簌簌雪地走過而踏雪無痕,這該是何等絕妙的武功?
白染青爽朗仰天一笑,也不隱瞞,轉身向著唐隱勾手,“唐隱是吧?聽說你耍一手長刀耍的極好,今日來會一會。”
“老子不止長刀耍的好,刀槍棍棒十八般武藝老子樣樣耍的好。”唐隱挑眉,“老頭您的武器是什麼啊?”
“若是想見我的武器,得憑本事。”白染青負手而立,天青衣袍無風自動。
“喲,這是瞧不起誰呢?”唐隱先一步欺身上前,兩人火光電石間交手,白染青掌破驚雷,唐隱刀化玄風,兩人周身內力足以化形罡刀,雪霰若飛花。
兩人且戰且移,一路從院子打到屋頂,難分伯仲。所到之處,屋頂瓷瓦盡數被掀開,噼里啪啦紛紛砸下來,蔽月偏身躲過,肚子里的小家伙卻感到了危險,開始不安分,卯足勁踢了他一腳。蔽月一時吃痛,低低“嘶”了一聲。
唐隱出刀的速度因著這一聲變慢,白染青看準時機,腰間軟劍白光一閃,連帶劍氣縱劈直下,將人逼下屋頂。
“算了算了!”唐隱自知是由于自己分神才落敗,懊惱擺手。他爬起來一邊拍落身上的雪沫,一邊嘟嚷道:“晦氣,這錢爺不要了。”
“不過,你這最后的軟劍是什麼?白花花的,我都沒看清。”
“能逼我出劍的人不多,看一眼就是你的福氣了。”白染青笑瞇瞇道:“想再看一眼?那給錢。”
給錢?那突然就不好奇了。
唐隱啐了一口唾沫表示不屑。他扛起狷風刀,大咧咧往外走,走到一半又按捺不住回頭,過來人的語氣對蔽月道:“可不是每個人都會像我這樣刀下留情,大發善心。懷著孕呢,就該好生養胎,年輕人少打打殺殺的,戾氣這麼大做什麼?不然到時候有你受的。”
蔽月淡淡嗆道:“我沒想打打殺殺,是你先喊我八百兩的。”
“你...”江湖上實在是鮮少有人能把唐隱嗆得說不出來話,唐隱頓時又高看了蔽月幾分,突然他像是想起什麼,渾身上下摸索起來,終于從褲腰帶最里側摸出一個小物件。
蔽月捱然不動,伸手接住拋過來的東西,觸感之下是一塊薄薄的圓片:“這是...”
唐隱扛著刀未回頭,朗聲道:“不用謝,這是大爺我賞孩子的壓歲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