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視線死角的楚煥蔽月長出一口氣,楚煥更是用內力逼干了自己方才打濕的衣物頭發,避免剛才的滴水意外再次發生。
“兩位是什麼人?出來吧。”
那道喑啞的聲音再次響起。
好深厚的內力!
這是楚煥和蔽月心中第一反應。兩人均掩蓋了氣息,關在這的人卻能隔這麼遠察覺出來,而且還能精確人數....
這般厲害的人物,為何不曾在江湖上揚名,反而被蕭吟山囚禁了二十余年之久?
反正已經被道破,兩人所幸走了出來,楚煥一邊打開火折子,一邊說:“剛才多謝前輩掩護,不知前........”
火折亮起,映照牢中側影,楚煥一口“前輩”卡在喉嚨說不出話來。
身側蔽月察覺他的不對勁,豁然拔出承邪劍,橫在身前。他又看不見,只好壓低聲音:“怎麼了?”
楚煥還未說話,牢中人已站了起來,腳鏈聲摩挲地面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緊盯蔽月的手中暗紅長劍:“這是承邪劍…”
他視線緩緩上移,描摹蔽月半隱的輪廓,忽然輕聲探詢:“你是…阿月嗎?”
蔽月輕皺眉頭,露出茫然的神色,他確信,自己在這里并不認識什麼故人。
唯一的,可能就是五年前那個啞巴叔叔。
可是,他應該是啞巴才對啊…
“蕭吟山,你又在搞什麼鬼?!”
楚煥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把蔽月擋在身后,阻隔這個人的灼灼視線,低叱道。
眼前這個中年男人,實在太奇怪了。雖然未修剪的長發遮擋他大部分的臉,可楚煥還是能看出來,他竟然,和蕭吟山長得一模一樣!
“蕭吟山………”男人念起這個名字,悵然嘆道,“已經很久沒有人這麼叫我了。
”
緊接著,男人突然變了臉色,厲聲喊:“快走!”
倏忽一瞬間,腳下的地面震蕩,從天而降的巨大鐵籠將三人牢牢困住。螺旋式的階梯下一人拍手叫好,“兄長啊,等了這麼多年,你和你兒子可終于團聚了。”
他從陰影里走出來,牢里牢外兩人的面容,猶如對鏡自照。
這世上竟然有,兩個蕭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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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年前,蕭家誕生雙生子,因族中長老視為不詳,一個作為蕭家嫡子眾星捧月的長大,另一個則一出生被關在銀硝鐵窟樓。
如果蕭吟山沒有把弟弟接出來,或許后來的悲劇就不會發生。
在蕭吟山十幾歲時,知道了自己胞弟的存在,他忤逆家族違背先祖,執意要給弟弟一個完整的人生。但是由于他當時勢單力薄,無力對抗整個家族,只好雙方各退一步,讓弟弟先作為自己的影子生活。
蕭吟山教他武功,教他禮儀,教他自己所擁有的一切。
很多年以來,他們一直共享一個身份。
“弟弟,你總得有一個名字,讓我想想...我是吟山,你就是問水,好不好?”
“為什麼要有單獨的名字?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一直以來不都是這樣嗎?”
蕭吟山笑著搖搖頭,“現在不行了,我愛上了一個人。愛是不能共享的。”
那是蕭問水第一次聽見“莫梅”這個名字。他的兄長談及這個人時,眼里亮晶晶的,閃著他無法理解的情緒。
他偷偷去看過這個人。
那是一個雪天,這人絳衣墨發,隨手折一只白梅舞劍,招式大開大闔,隨性瀟灑。手中瘦骨濃顏,墨枝白蕊,裹挾廣寒飄雪,煞香撲鼻。
的確是驚才絕艷的人物,可他的兄長竟要為了這個人,與自己割席。
再后來,蕭吟山徹夜醉酒,頹然告訴他,自己的愛人莫梅,竟然是玄衣教的教主,尹滄瀾。
自古正邪不兩立,蕭問水暗喜,問:“既然如此,兄長還要跟他在一起麼?”
蕭吟山痛苦飲下一口酒,半晌,低聲說道:“弟弟,幸好還有你。我已與莫梅道明真心,此生不相負,三日后我會離開蕭家,此后我再也不是蕭吟山了,你才是........”
他把自己的配劍“月飲劍”取下遞給他。
蕭問水看著這柄劍,沒有應答。
心中卻在憤怒的怒吼。
叛徒!叛徒!叛徒!
你竟然想逃離我!逃離蕭家!
明明是你一開始跟我說,我們是一體的!是影子!是彼此!是永遠不能分開!
三日后,當蕭問水真正成為了“蕭吟山”,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兄長囚禁起來,這一囚禁,就是整整二十四年。
尹滄瀾懷著身孕在靈蕖江上苦等三日,沒有等到他,以為他終不能接受身份的懸殊,失魂落魄回到玄衣教。
直到后來誕下一個孩子,取名,蔽月。
蔽,是遮蔽的蔽。
月,是月劍公子蕭吟山的月。
是尹滄瀾含恨所取的名字。
第五十四章 散魂釘
這里的一切發生的太過魔幻,蔽月始終低垂著頭,臉色雪白而慘淡,如薤上晞露,楚煥貼近了,察覺他在微顫發抖。
“蔽月,你不是一直納悶,為什麼我要將陸家一事嫁禍給你和承邪劍嗎?”蕭問水噙著微笑,好整以暇道:“哎,說起陸家,真是可惜了。他們明明只需要修繕好樓內機關就可以,偏偏發現了囚禁兄長的秘密......”
“他們竟然邀請你帶著承邪劍過去,妄想打開這道暗門,我培養的殺手終于派上了用場,既滅口了陸家,又毀了承邪劍,還能讓你們父子團聚,你說,我是不是用心良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