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想,福祿王在制出解藥之前,為了緩解毒發完全依賴你大哥血中的枝蠱。他曾想把你大哥帶到王府去,卻被你三弟回絕了。如今這麼一個機會,他正好借機把你大哥留在眼皮子下面看管,以防制出解藥前出什麼事故,”嚴問山繼續道,“所以我認為事情肯定有轉機,但需要你三弟從中周旋。”
“我三弟?他都快把我氣死了!我大哥縱是百般不好,那也是自家人,他竟然為了自己的利益幫王府的人抓自己親哥哥?”沈靖川一提起來就怒不可遏。
“當時那種情況倒也怨不得他,若真任由你大哥把那群侍衛全殺光,事情就真沒有回旋的余地了。”嚴問山道。
“那也是他們逼的!他們要搜我們家,我大哥絕不會允許這種事!”沈靖川拍著桌子。
嚴問山把手扣在他的手上按住了,“我倒覺得,你大哥恐怕是為了拖延這些侍衛,給那小福贏出逃跑的時間”
沈靖川一愣,“我倒沒想過這一層。”
嚴問山笑了笑,“據我所觀,你這兩位兄弟都是絕頂聰明之人,你就不要太操心了。說起來,還是盡快找你三弟,商量個對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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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川壓著怒氣推開書房的門,找到傅清寒時,他正對著桌前一只小瓷瓶發愣。
“鴆羽?你怎麼會有這種藥?”沈靖川驚詫。
“鴆羽是什麼?”傅清寒抬起頭看著他,“這是從沈晏周身上掉出來的。”
“是止疼的藥,”沈靖川道,“說是藥,倒不如說是毒。這東西長期服用,極傷脾胃,還會讓身體越來越差。”
“可我見沈晏周常吃?既然毒性這麼大,他為什麼還要吃,豈非飲鴆止渴”傅清寒蹙眉問。
他一直以為沈晏周吃得不過是尋常的療傷藥,今日卻頭一次聽說他吃得竟是毒藥,而沈靖川卻還不阻止他,莫名焦躁起來。
“是不是飲鴆止渴有什麼關系,你以為他還能活多久?”沈靖川忽然涼涼地問。
“你什麼意思?”傅清寒緊緊盯著他,心口襲來一股不安。
“自從你離家出走,大哥就抑郁成疾。這些年你真以為他找不到你?他只要隨便動動江湖關系就能把你帶回來,可是他就算病入膏肓,也不肯這麼做,”沈靖川閉上了眼睛,絕望道,“你在外面的時候,他就這麼一邊默默地聽著你的消息,一邊靜靜等死。”
“三弟,你本來已經得到你想要的自由了,為什麼還要回來?”沈靖川憐憫地看著他,“你小時候,竟然那麼迷戀大哥。他做的很多事的確是瘋得離譜,可是你卻惟命是從地接受。這樣強烈的迷戀,想不到也會完全散去。”
“就像你說的,那只是迷戀罷了!他對我也只不過是迷戀而已,”傅清寒咬緊了牙,“這種東西不是愛,是病!”
“世人給感情冠以各種名目,非要找出細微的差別。然而愛和迷戀,不過涇渭之水,雖一清一濁,終要匯成一條河,”沈靖川道,“如果你不愿意讓他難過,就不要傷害他。如果你不想看他死,就去救他。我認為所謂的感情,但憑本心,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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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清寒趕到王府,天陰欲雨。他想向往常那般求見,王府侍衛卻攔住了他,“王爺身子不適,還未醒來。”
“王爺還沒醒嗎?”傅清寒心中惴惴不安。
“是,傅公子請回吧。”
傅清寒沒有離開,眉心如常蹙著,“請容在下在此等王爺蘇醒,有要事相求。
”
只等了一會兒,云層越壓越低,須臾便下起雨來。傅清寒的冠發被打濕,鬢角一小縷發絲垂了下來。
沈晏周,舌尖微卷就能說出的熟悉名字。時時刻刻如千鈞之重,放在心頭可以壓塌一片血肉。傅清寒一心覺得自己是成大事的人,所謂一將功成萬古骨枯,可他如今卻還是為了一個人在雨中苦求。
或許因為人是渺小的,縱是額上跑馬,腹中撐船,雙目所及寸心所感也依舊是身邊那幾個人,幾年春秋。人生如寄,暫聚之形,一旦散了就永遠別想挽回。或許正是因為沈晏周看透了這些,才會在縱橫江湖多載后反而回到老家隱居于太湖之畔吧。
傅清寒心緒紛亂,忽然面前的雕花木門開了,福祿王穿著一件長裘走了出來。
“下雨了,還在等?”他微笑著問。
“聽聞王爺一直未醒,清寒心中擔憂,不敢離去。”傅清寒恭敬道。
福祿王又笑了,從侍衛手里接過傘,舉在他的頭頂,“你等的是我,心里想的是別人。”
“清寒不敢!”傅清寒又連忙躬身拱手。
“走吧,帶你去見他。”福祿王道。
傅清寒跟著他走到一間一進兩重的大屋前。福祿王止住步子道:“清寒,你當知道,我不是那種斤斤計較之人。之所以留下令兄,不過是心中擔憂枝葉蠱,絕非刻意為難令兄。”
“令兄病得不輕,我的命卻拴在他一人身上,心中著實不安。”福祿王直言相告,“如今你也清楚,我們大事在即,萬不敢出什麼差池。”
“清寒明白。”
“明白就好,你進去吧。”福祿王說完留下一把傘和幾個侍衛,在侍從的攙扶下踱步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