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寒在他脫身而出的一瞬間驀然吼道:“我愛你!不要走!”
沈晏周單薄的身影宛如即將消散在月華之中,卻在這一刻停留下來。他一動不動,靜靜佇立。
“哥……我愛你……”傅清寒一步步走近他,雙手從背后抱住他,克制不住的淚水從眼眶中不斷流淌,“我從來沒有不愛你……在這世上……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不要死……我愛你……哥哥……”
傅清寒心底知道沈晏周贏了,贏得徹底,但他沒有辦法,他根本沒辦法不順他的意。比起絕不能失去他這件事,自己被他囚禁的怨忿,不肯妥協于他的蠻橫的矜持,都顯得根本微不足道。
“三弟……”沈晏周由衷笑了,他捧住傅清寒的臉,吻住他的唇。
吸吮中夾雜著撕咬,蠻橫至極。
傅清寒扯開方才自己親手系上的腰帶,剝筍一般剝開沈晏周的暗紅緙絲長袍,終于心滿意足地脫掉了這件看不順眼的衣服。
“難得三弟主動脫我的衣服。”沈晏周伸出舌頭舔舐他的耳朵,低聲輕笑。
勝利后的笑聲真得意啊,傅清寒心中抱怨,卻又無可奈何。然而他又覺得,比起之前的死氣沉沉,哥哥還是這副欠揍的樣子,最讓他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 后面有兩處轉折,第一處還沒出來
先甜一發
第二十章
沈晏周恍恍惚惚做了一個夢,醒來的時候,他渾身都汗透了。昨夜一番云雨,黎明時分蠟燭已熄滅,徒留一灘干涸的紅淚。
傅清寒不在身邊,正如過去的每一個驚醒的清晨。
清早的空氣彌漫著一股浸透了露水的野草氣味,這種味道在熱鬧的街市會被人氣和飯菜的香氣掩蓋,唯有一個人時在曠闊空寥的地方才能聞得到。
沈晏周突然感到心里空落落的,傅清寒離家出走后,那種剜心般的寂寞再次翻涌上來。
他用手抵著額頭緩緩坐起,衣衫窸窣作響。紅梅花紋的緙絲長袍散亂在地,只剩一只袖子掛在臂彎;白色的里衫也脫落了一半,久不見陽光的蒼白單薄的肩膀上印著紅痕。
一把老骨頭都要散架了啊,沈晏周自嘲地想。
他扶著膝蓋一點點站起,蹣跚往前走了兩步,忽然之間,余光中一抹艷紅攫獲了他的注意。沈晏周轉頭看向窗外,院中那株梅樹,滿枝頭火焰一般的紅梅,恣意怒放著。
沈晏周怔愣住了,他眨了眨眼睛,這是嚴冬時節,即使再傲視風雪,紅梅也不可能開花。
他拎著根手杖,一點點走近,待站到樹下時,他的身子都在微微抖動。
每個枝頭,都綁著紅色絹紙做的梅花。因為做工太過細致,從屋里乍眼一看,真假難辨。仿佛嚴冬已經過去,春日倏然降臨。
“哥,你起得太早了……”傅清寒提著一籃子紅色絹花走過來,嘴里還叼著一朵沒系好的絹紙紅梅。
“為什麼……”沈晏周喃喃道。
“上次你不是說想看梅花嗎,所以我花了幾晚做的,”傅清寒一邊把手里那朵也系在枝頭一邊說,“嚇一跳吧,一睜眼春天來了!好看嗎?”
沈晏周怔怔地站著沒有說話。他想起了,傅清寒從小就是這樣,為了哄他開心,他能想出各種奇妙的點子。他的三弟,一直是實實在在又溫柔的。
三弟好可愛,好喜歡,根本沒辦法不喜歡他……
沈晏周睫毛一抖,淚珠滾落下來。
傅清寒嚇了一跳,有點無措地放下花籃子。沈晏周即使被病痛折磨得輾轉反側,被他用刀架在脖子上,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想要和他一起,看遍春華秋實,想要一起度過很多很多的時光……沈晏周心底感到這份心意的溫暖,可是卻又覺得沉重得承受不起。
好喜歡傅清寒,無論是小小的圓滾滾的倔強樣子,還是眼前這個寡言沉靜的俊美青年。好喜歡三弟……好喜歡三弟啊……沈晏周張開口緩慢的吸吐,卻克制不住淚水,于是又咬緊了雙唇。
“我只是覺得,這個世上有你在,真的很好,”沈晏周深深吸了口氣,輕輕道,“三弟,我已死而無憾了。”
“不要說那個字!我只是想讓你看到梅花開了高興,我不想勾起你的傷心……”傅清寒抓起籃子里的花拋向空中,紅色的梅花在沈晏周身邊紛紛飄落,“看,下花雨了。”
沈晏周摸起從肩頭滾落懷中的一朵梅花,微笑起來,“三弟,真孩子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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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晏周一向請城中廣濟堂的莫老大夫看病,這回莫大夫從后院小屋出來,被傅清寒叫去了書房。
“我大哥的病怎麼樣了?”沈晏周看不到,傅清寒便不再克制情緒,愁容滿面。
“實不相瞞,沈大當家的日子恐怕不多了,三少爺還是提早準備后事……”莫大夫低著頭,不去看傅清寒的眼睛。
“我大哥他自幼習武,難道不能憑真氣護體嗎?”傅清寒質問。
“若是沒這口真氣,他兩年前就已經……”莫大夫收拾起了醫箱,“三少爺,老朽告辭了……以后也已經不用再請我來沈府了。”
傅清寒用手按住了眼睛,崩潰一般低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