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接通了,但那頭只有細微的摩擦聲,對方一直沒說話。
陸時琛覺得事情有些怪異,于是換了衣服出門,開車去了那片拆遷區,但到了7號樓樓下之后,卻發現周衍并不在那里。
“所以案發當晚你給周衍打過電話?通話記錄給我看一下。”
陸時琛拿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兩下,調出通話記錄的界面,將手機推到孟釗面前。
孟釗看了看上面的時間——13日晚21點7分,通話時間9秒,跟周衍手機上的一致。
如果陸時琛說的是實話,那當時接通電話卻不吭聲的人應該就是兇手。
不過,字條內容沒有任何物證,陸時琛也有可能在說謊。如果陸時琛在說謊,孟釗飛速地在腦中思考這種可能性——陸時琛先躲開監控勒死周衍,清理犯罪現場,然后給周衍撥通電話并用周衍的手機接通,十幾分鐘后再次招搖地出現在監控中,這腦回路是不是太曲折了點?
以陸時琛這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冷漠性格,如果能做到不露痕跡地殺死一個人,他會繞這麼大一個圈子,讓自己卷入這場兇殺案中嗎?
只是話又繞回來——那根狗毛到底是怎麼出現在周衍身上的?
孟釗劃動手機屏幕,看到下面還有一個撥出未接的紅字記錄,也是給周衍打過去的。
“后來再撥過去他沒接?”孟釗抬眼看陸時琛。
“關機了。”
是關機了還是陸時琛在制造對自己有利的證據?孟釗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又低頭翻看了一下通話記錄,通話記錄再無可用的線索,孟釗將手機還給陸時琛。
“從收到紙條到今天,你有跟周衍碰過面嗎?”
“沒有。”
“以前跟周衍也不認識?能不能猜到他找你到底什麼事?”
“不認識,猜不到。”
“既然收到過周衍留下的字條,也給周衍打過電話,”孟釗盯著陸時琛,“那這麼重要的信息為什麼上午不說?”
“我猜孟警官可能更享受自己發現線索的樂趣。”
孟釗磨了磨后槽牙,要不是現在錄音和錄像設備都在開啟狀態中,他簡直想一拳朝陸時琛揮過去。
手機震了一下,孟釗低頭一看,厲錦發來了消息:“孟隊,周衍的家屬問什麼時候能把尸體接走?”
孟釗從椅子上起身:“我先出去一趟。”
程韻抬頭看他:“那……”她的手藏在桌子下面指了指對面,意思是問要拿陸時琛怎麼辦。
“等我回來再說。”孟釗說完,拉開訊問室的門走出去。
法醫室里,厲錦正倚著桌子,指導她新來的幫手海松往系統里輸解剖記錄。
見孟釗過來,厲錦直起身:“孟隊。”
厲錦三十出頭,不僅技術厲害,還有一招是市局上下不得不服的——她可以每天穿著8厘米的細高跟解剖尸體和跟刑偵支隊出外勤,雷打不動,四平八穩。
厲錦本來就一米七,也不知這種對高跟鞋的執念是打哪來的。
蹬著8厘米高跟鞋的厲錦比孟釗稍微矮一些,孟釗走到尸體旁邊:“我再來看一眼。”
孟釗觀察尸體脖頸上的勒痕,從雜亂無章的幾條勒痕來看,案發當時兇手嘗試多次才將人勒死。
“有繩子嗎?”孟釗問。
“我找找,應該有。”厲錦走到旁邊的儲物柜翻找出一根麻繩遞給孟釗。
“海松,”孟釗喊了聲正錄入系統的海松,走到他旁邊,“站起來幫個忙。”
海松剛站起來,一根繩子就套到了他脖子上,繼而就被一股由不得他反抗的力量拖著往后走了兩步,他嗓子里發出“呃呃”兩聲呼吸困難的聲音。
孟釗很快松開海松,海松捂著脖子,滿臉通紅地咳嗽:“孟隊,不帶這樣搞突然襲擊啊……”
“不好意思啊,做個實驗,”孟釗把繩子遞給海松,“來,給你個報仇的機會,你勒我。”
“我哪敢啊我……”
“沒事兒,”孟釗說,“別勒死就行。”
海松把繩子套到孟釗脖子上,在他的鼓勵下才敢使上勁——孟釗的職位跟厲錦平級,算是他的上司。
“停,別動啊。”孟釗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麻繩位置。
等海松拿掉繩子之后,他走到尸體旁邊,手指輕壓著勒痕道:“這幾條,看繩子交叉的位置,都是從背后勒的,只有這一條是從正面勒的,說明兇手當時先趁周衍不注意,從背后勒住他,等到把周衍放倒之后,再從正面勒了這致命的一下,對吧?”
厲錦點頭道:“對,你是想根據勒痕的走向推斷兇手的身高?這可不好精準推算啊。”
“也不用太準確,”孟釗說,“你看這幾條從背后勒住的痕跡,走向輕微朝下,說明兇手應該比周衍矮,或者跟周衍差不多高,大概率不會比周衍高太多。”
“這倒是,如果兇手比周衍高很多,位置靠下反而會不好使力。”
從法醫室離開,孟釗一邊走下樓梯一邊沉思。周衍身高1米73,而陸時琛……孟釗粗略估計陸時琛的身高,他自己183,陸時琛還要比他稍高一些,187左右?
一個身高187的成年男人想要勒死一個173的人,按常理應該不會造成這麼靠下的勒痕,況且,陸時琛不會不知道,靠近舌骨的下頜位置才是脖頸處最脆弱和致命的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