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陸成澤知道這件事!而且,陸成澤應該并沒有想過要隱瞞,孟釗很確認這一點。
接著,孟釗拿出那張民工的照片,遞給陸成澤:“前幾天,我在整理我媽的遺物時,發現了這張照片。”
孟釗說完,有意停頓下來,觀察陸成澤的神色。
陸成澤沉默片刻,拿起這張照片,表情凝重:“陳煜,是當年那起民工討薪案的民工帶頭人,也是我非常要好的朋友。二十多年前,中國的法治并不健全,很多在外務工的農民工因為合同陷阱拿不到應得薪資,資方惡意拖欠工資甚至卷錢跑路的情況非常普遍。陳煜他們四處找律師幫忙打這場官司。但在巖城當地,文鼎房地產的勢力非常大,在合同上也確實有問題,打贏官司的概率幾乎為零,基本上沒有律師肯接這個案子,我當時也是碰巧去那里出差,才知道了這件事,認識了陳煜。”
“陳煜這個人,文化水平雖然不高,但是很講義氣,做事也厚道。但是就在案子還有一個月開庭的時候,陳煜忽然自殺了。他自殺前的那個傍晚,我們才剛見面,還聊過開庭的事情,他很堅定,很樂觀,也一直在為自己在法庭上的發言做準備,怎麼會在幾個小時之后的深夜忽然選擇自殺?我想不通。”
“我覺得他的自殺有蹊蹺,甚至有可能是人為的,但是當地警方說陳煜自殺證據充分,很快就結了案,判定確實是自殺。好端端的一個人不明不白地這樣死了,我實在難以接受這個結果,這才請求你母親私底下幫我調查這樁案子,我知道這個請求有些過分,但實在是沒有辦法。
”
“這樣啊,”孟釗這才開口,“難怪我記得我媽有一陣經常去巖城出差。跟這張照片一起的還有一張巖城的車票,我這才想到來問您。陸叔,案子后面有進展嗎?結果到底是怎樣的?”
陸成澤將照片還給孟釗,“你也知道,私自跨轄區辦案本就不符合你們公安機關的規定,你母親雖然有心幫忙,但能接觸的證據實在有限,最后這個案子也只能不了了之。”
陸成澤說完,嘆了口氣。
沉默片刻,孟釗又拿出一張照片,遞給陸成澤:“陸叔,您再看看這個人,您認識嗎?”
“這個人,”陸成澤接過照片,微微皺眉,似在努力回憶,“很眼熟……”片刻后,他眉頭松開,“這是祝文秀吧?”
“對,當年您的對頭就是她吧?”
“不,祝文秀并不是我的對手,她雖然是文鼎房地產最大的股東,但真正管實事的人并不是她。”
“那是誰?”
陸成澤頓了一下:“是吳嘉義。”
雖然早有猜測,但這名字從陸成澤口中說出來,孟釗還是瞳孔一縮。
“經歷了上次時琛受傷那件事,我才知道,這次的案子是跟吳嘉義的兒子有關。兒子出事,他這個當爹的一定不會袖手旁觀。”頓了頓,陸成澤繼續說,“小孟,二十幾年前我就跟吳嘉義打過交道,他可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一定要小心為上啊。”
“嗯,”孟釗點了點頭,“謝謝陸叔,我會小心的。”
孟釗說完,站起身:“那陸叔,我就不多打擾了,局里還有其他事情,我先走了。”
“去忙吧,”陸成澤也隨之站起來,將孟釗送到門口,“我就不多送你了。”
關上門,陸成澤回到辦公室,他沒有立刻坐下來繼續辦公,而是走到窗邊,看著孟釗從浩澤律所的大樓走出去,拉開車門坐進車里。
一直等到那輛車開走,陸成澤才收回目光,重新坐回了辦公桌后。
在回市局的路上,孟釗根據陸成澤提供的信息,再次捋順照片上幾個人的關系。
如果說將這幾人聯系起來的關鍵事件是當年那起民工討薪案,那為什麼陸成澤夫婦會出現在母親的筆記本上?
時辛的死……那起車禍!孟釗腦中閃過這個念頭。
陸成澤打贏官司歸來,遭遇的那起車禍真的是偶然嗎?
還有,孟婧當年因公殉職,真的是意外嗎?
這兩個疑問涌上來,孟釗頓時覺得脊背泛涼。
車子快要開到市局時,孟釗看見陸時琛就站在市局門口。
他穿了一件黑色襯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肌理分明的一節手臂。
自從上次那場車禍之后,陸時琛看上去似乎瘦了一些。
筆記本的事情……要跟陸時琛說麼?不,還是算了,孟釗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現在的一切都全憑猜測,在告訴陸時琛之前,他必須要先驗證一下。
而且,就憑陸成澤夫婦跟吳嘉義一起出現在筆記本同一頁上,他就無法確信陸成澤提供的信息一定是事實。
孟釗將車停下,壓下車窗,看向陸時琛:“怎麼沒進去?”
“下車說吧。”陸時琛看著他。
孟釗將車停在市局門口的一處空地,推開車門下了車:“看來不是專程來報到的,有事?”
陸時琛遞給他一把鑰匙:“我要出差兩天,陸小刀就拜托你了。”
“出差?工作的事情麼?”孟釗一愣,接過鑰匙,“去哪兒?”
陸時琛說了一個地名:“那家聘用我做顧問的公司打算啟動一個新項目,需要我去實地考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