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詠年說,“但今天下午我開車到了他家附近,發現他家周圍似乎已經被警方監控起來了,我就覺得離事情敗露的日子已經不遠了,這才想著立刻出國,逃避警方的抓捕。”
所有問題都問完,孟釗站起身,對負責看管鄭詠年的兩名警察道:“把他看好了,如果醫生說沒什麼事了,就盡快送回局里。”
“是,孟隊。”兩名警察應道。
孟釗跟陸時琛、周其陽打算走出病房,正當他的手握上門把手時,鄭永年突然開了口,他用沙啞的聲音問道:“孟警官,我這算是在贖罪嗎?”
孟釗轉頭看著鄭詠年,那一瞬他眼神冰冷,甚至讓人不寒而栗。
他沉聲道:“十幾歲的小姑娘,還沒你女兒大。如果你是其中某一位女孩的父親,你能不能把這算作是一種贖罪?在你踏入黑暗的這一刻,你就永遠無法得到救贖。”
鄭詠年沉默了幾秒,戴著手銬的兩只手緩緩抬起來,捂住了自己的臉:“我是該死,我該死……”
突然,鄭詠年一頭撞向病床一側的墻壁,但因為剛剛跳樓自殺時受過傷,他的身體已使不出多少力氣,額頭雖鮮血直流,卻也沒有喪失意識。看護的警察立刻上前控制住他,另一位則趕緊叫來醫生為他包扎。
“你就一輩子活在愧疚與自責中吧。”孟釗說完,走出了病房。陸時琛落后他一步,回頭看了鄭詠年一眼,那目光落在鄭詠年的臉上停留了兩秒鐘,似乎在觀察他的表情,但他沒有說話,轉身跟上了孟釗。
出了門,孟釗做了個深呼吸,將自己剛剛的憤怒從這口氣里呼出去:“終于審完了,鄭詠年雖然也是個混蛋,但和吳嘉義、吳韋函多少還有點不一樣,起碼還知道愧疚。
”
陸時琛想到鄭詠年最后的那個表情,繼而又想到了一些別的,重復道:“愧疚……”
“就是說,為自己所做的事而內心煎熬、痛苦。”孟釗沒在意地為他解釋了一句,繼續往前走著。
陸時琛走在他旁邊:“你剛剛的意思是,你會因為鄭詠年的愧疚而原諒他?”
“原諒?”孟釗嗤笑一聲,語氣卻很堅定,“有些事啊,永遠都不可能原諒。”
陸時琛沒再說話,似乎陷入了某種思索,和孟釗并排向外走。
室外不知什麼時候飄起了小雨星,幾人走出大廳,微涼雨星落到臉上,讓人覺得挺舒服。
孟釗對著夜色深呼吸一口氣,活動了一下肩頸:“走吧陸顧問,總算能吃上飯了,小周跟我們一起?”
“我不去了,”周其陽說,“晚上都吃了,釗哥你把我捎回警局,我回去整理一下剛剛的口供。”
“行。”孟釗應著,兜里的手機這時又振了起來。
孟釗拿出手機,還沒說話,周其陽先出了聲:“不會吧,是不是又有新情況了?”
看著那一串陌生號碼,孟釗的手指觸碰屏幕,將電話接通了:“喂,你是?”
“警官,我是祝文秀的兒子,我到國內了,現在在合州剛下飛機,怎麼去找你們?”
“你是祝文秀的兒子?”孟釗立刻道,“你的具體位置在哪?周圍有什麼標志?我立刻聯系機場分局去接你。你不要亂動,剩下的就交給我們吧。”
第93章
車子開往市局,擋風玻璃上不一會兒就落滿了雨星,雨刷隔一會兒劃動一下,視野由模糊一次次變得清晰。
“祝文秀的兒子怎麼忽然回國了?”坐在后排的周其陽百思不得其解,“那他之前失聯又是因為什麼?”
孟釗開著車道:“現在想也想不出什麼眉目,已經讓任彬去接人了,合州到明潭也就兩小時的車程,一會兒就能當面問清楚了。”
“嗯”,周其陽轉頭看向車窗外,“這雨……越下越大啊,你們看天氣預報沒,說近兩天會有大到暴雨。”
“是麼,”孟釗看著落在前車窗的雨星道,“下雨的時候最適合在家睡覺,我們趕在暴雨之前把這案子結了。”
周其陽坐直了:“釗哥,你這麼說我可就不困了啊。”
車子開到市局大樓門口,孟釗將車停下,問周其陽:“用不用給你帶宵夜?”
“帶點也行,我先回去把鄭詠年的口供整理了。”周其陽說著,推開車門下了車。
“后備廂里有傘。”孟釗提醒道。
“不拿了,”周其陽往樓梯上跑著,聲音漸遠,“雨不大——”
儀表盤旁邊的電子鐘上,11:59變成了00:00,孟釗打著方向盤倒車,看了一眼旁邊的陸時琛。雖然平時的陸時琛也不是話多的人,但回來這一路上,他顯得出奇沉默。
是因為鄭詠年?難道剛剛鄭詠年所表現出的那種愧疚的情感讓他回想到了什麼?還是因為祝文秀的兒子忽然回國?孟釗又回想起了在療養院地下室陸時琛盯著祝文秀時有點奇怪的樣子。祝文秀的兒子忽然失聯,現在又忽然出現,孟釗總覺得有些蹊蹺,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在想什麼?”孟釗出聲問道。
陸時琛起先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道:“在想,這雨什麼時候會大起來。”
見陸時琛似乎不想多說,孟釗將車子開出了市局:“這個點兒了,一會兒還要回來繼續審那兩個暗籠客戶,隨便在周圍吃點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