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遲沒能得到孟釗的回應,周其陽轉過頭去看孟釗,只見孟釗眉頭緊鎖地盯著某處:“釗哥,你想什麼呢?”
“嗯?沒事,”孟釗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梳理一下案情。”
這時,電腦響起了“叮”的一聲,視頻拷貝完成,孟釗將硬盤拿在手上:“走吧。”
兩個人離開改裝店,孟釗走到副駕駛那側:“你來開車吧。”
“好。”周其陽應著,小跑到駕駛位那側,拉開車門坐進去,又看了一眼孟釗,欲言又止后,他啟動了車子。
回程的路上,孟釗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不管怎麼樣,陸時琛既然被牽扯進來,無論他是無辜還是有罪,這件事情他都必須要徹底查清楚。
孟釗從頭到尾梳理著陸時琛與這案子的種種連接——
周衍身上的那根狗毛,DNA與陸小刀一致,在周衍的推定死亡時間范圍內,陸時琛也曾出入過案發現場。狗毛出現在周衍身上,只是巧合嗎?
趙云華自殺前,手機曾被偷走,警方視線也因此被干擾,在追趕小偷的過程中,陸時琛適時出現攔下了小偷。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那里,真的是恰巧在附近?
徐盈盈失蹤前幾天,孟釗在去文昭高中調查的途中,曾經偶遇陸時琛和喬遇出入溫頤療養院。幾天之后,他又在陸時琛的提示下發現了療養院地下室的秘密。為什麼陸時琛當時會如此篤定療養院里藏有秘密空間,正常情況下可能想到這一點嗎?
療養院地下室里,陸時琛表情凝重地盯著病床上的祝文秀,那一刻他到底在想什麼?
……
現在想來,陸時琛與這案子之間的種種巧合,實在多到了讓人無法忽視的地步。
最初孟釗也曾對陸時琛抱有懷疑和警惕,甚至推測過陸時琛是不是對周衍實施二次行兇的那個兇手,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對陸時琛的信任已經完全占了上風?
孟釗腦中閃過那天凌晨的十字路口,直直沖過來的卡車和和突然加速擋住那卡車的帕拉梅拉,就是那一場生死經歷,讓孟釗幾乎打消了對陸時琛的懷疑——一個人在千鈞一發之際舍命護你,你又有什麼理由依舊對這個人保持懷疑和警惕?
“不要因感情而喪失了理性。”孟釗回想起了徐局昨天對自己囑咐的話,逐漸變得理智清醒起來。是啊,那時候的陸時琛,是一個對生命淡漠到極致的人,可能會舍命護我嗎?他要救的,會不會只是救護車上的證人,和一個能將案件推動下去的工具?
工具。孟釗壓下車窗,側過臉對著窗外,極輕地嗤笑了一聲。
胸口又出現了那種被堵住的沉悶感,似乎比親眼目睹吳嘉義死亡的那天還要更嚴重一些,幾乎讓他覺得有些呼吸困難。
車子開到市局,見孟釗心事重重,周其陽下車跟上孟釗:“釗哥,彬哥不是要去美國了麼?要不讓他試試能不能找到那個負責改裝悍馬的老李?”
“哪有那麼好找,國內每年都有那麼多找不到的在逃嫌犯,更別提還是逃到了國外,還是讓彬哥辦好自己的事,不能因此而分散注意力。至于這個老李,先讓技術部門的同事先嘗試著找找看。”孟釗走上樓梯,“你先回去吧,我去檔案科一趟。
”
沉默了幾秒后,周其陽應了一聲“行”,便沒有再跟上去。
孟釗走到檔案科,刷了卡,將暗籠案涉及到的所有物證都提了出來。他從物證箱里翻出一個黑色的移動硬盤,那上面貼了白色的標記紙——“溫頤療養院 2021.4.17-21”。
孟釗記得,4月21日晚上,他帶著市局的幾位警察去溫頤療養院尋找徐盈盈,但沒有發現線索。原本孟釗讓人拷貝監控,是想通過排查監控確定徐盈盈有沒有被秘密運出療養院,但后來陸時琛忽然出現,提出了療養院存在秘密空間的假設。
也正是因為陸時琛的這個假設,當他們再次進入療養院,就發現了那個地下室,并找到了徐盈盈,而這個監控后來就一直擱置到現在。
孟釗跟檔案科的工作人員打了聲招呼,取走了移動硬盤。
回到辦公室,孟釗將硬盤連接電腦,坐了下來。
他回憶了一下時間,偶遇陸時琛和喬遇出入溫頤療養院那天,應該是4月19日上午九點左右……孟釗深呼吸一口氣,雙擊鼠標打開了4月19日的監控視頻。
監控畫面上,陸時琛與喬遇進入溫頤療養院后,徑直走進了老年公寓。兩人在工作人員的陪同下,似乎是在參觀房間。一段時間后,陸時琛離開正在參觀的房間,獨自出了門,走進了消防樓梯的入口,消失在監控中。
陸時琛去了哪兒?孟釗的視線掃過其他機位的監控畫面,在療養院的那片花園內,他再次發現了陸時琛的身影。
看著陸時琛穿過花園內曲里拐彎的小路,孟釗腦中出現了那晚他們潛入療養院的畫面——就在他面對著數條岔路口,正猶豫要朝哪個方向走時,陸時琛卻似乎沒有絲毫遲疑便抬步走向了右前方。